18第1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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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肃穆。
大批禁卫披甲值守在殿外,耳边却寂静无声。
奉德帝取过一份奏报。领兵围谢宅的禁军中郎将,常青松,每日例行送一封奏报到天子案头。
常青松是谢崇山的老部下,奉德帝知道。
命常青松看守谢宅,仿佛鱼钩下的香饵,他想钓一钓,看看能钓上多少大鱼来。
常青松递来的奏报中规中矩:
“三月二十九日。河间王登门谢宅,停留一个半时辰,言曰‘奉旨看宅子’。臣不敢拦阻。谢枢密相迎……”
奉德帝神色显出几分阴郁。
好个“奉旨看宅子”。
帝王心术,有意拉拢示好,和河间王漏了两句口风。正式旨意还未下,居然被河间王直戳到谢崇山面前去了。
河间王并非毫无城府的耿直性子,他想做什么?谢崇山又如何想?
冯喜是御前伺候笔墨的大宦,听得奉德帝冷笑几声,只低头装作听不见。
奉德帝忍怒继续往下看。
翻到后半截时,目光忽地一凝,把密报拿近细阅。
看着看着,失笑起来:“一个刀砍肩胛,一个枪|刺心口。原来他们曾有这一段旧怨?朕竟不知。有这一段故事,登门示威倒说得通了。”
当场招来皇城司指挥使,吩咐下去,“哪年哪月的事,可有人证。遣人快马去朔州关外大营细查。”
案头的另一封密报并不来自常青松,而是皇城司探子的密奏。
送来的是谢家字篓里取来的一团纸。原本被谢家之主大怒丢弃,又被有心人仔细拼接完整,重新显露出墨迹淋漓的勾勒图案,狂草手书如银龙,在纸上肆意涂抹。
“河间王府图例”
“此处应有马场”
奉德帝忍不住地笑,指给冯喜看。
“即便两边有旧怨,河间王也不该纵着性子闹事。登门闹一场,把表面都撕破了,以后见面岂不尴尬?”
冯喜躬身捧过图纸,笑说:“河间王毕竟年轻。”
奉德帝翻了翻密报。
“河间王性子确实乖戾了些。才半个月,得罪多少人了?入京头一天,把林相家的三郎捆在马后游街。没几日又伤了广陵王,强占王府。京城里无人敢招惹他,他自己倒找上谢家惹事。”
冯喜小心道:“有些事说起来巧……河间王入京当日,和林相家的三衙内起的一场龃龉,老奴听说,和谢家千金有点关系。”
“怎么说?”
冯喜便绘声绘色描述了一番听闻。
林家三郎和谢家女郎在酒楼里不知为何起了争执,梨花洒落在路过的河间王身上,河间王勒马看热闹。
奉德帝沉吟着,翻了翻御案上的弹劾奏本。
有言官上书弹劾谢氏,说围门期间,谢氏父子不知悔改思过,竟私出府邸,暗寻杜家退儿女婚事。
“谢崇山对他家女儿似乎爱重得很?”
“只有一女,简直视若掌珠,珍爱得不得了。听说养成了目下无尘的骄纵脾气,和林相家的三衙内在酒楼门口争吵,两边推推搡搡的。河间王路过看到,倒喜爱谢家娘子的性情,当街纡尊降贵,停马搭话……”
冯喜在御前侍奉多年,见奉德帝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便详尽地往下说:
“可惜谢家小娘子当真刁蛮,丝毫不理会,甩下河间王便走了。河间王当众落了面子,极为不悦。迁怒于林相家的三郎……这才有了后头的事。”
奉德帝果然露出饶有兴味的神色。
“河间王当街停马搭话?却还是被谢家小娘子甩下走了?”
“河间王当日微服入京,穿戴普通,兴许谢家小娘子未认出身份?总之,确实如此,皇城司当值的将士不少亲眼见到,一问便知。”
“有趣。”
冯喜察言观色,既然提起了谢家,顺势从御案边堆积的奏本中取过一封留中多日的奏本,放在醒目的位置。
“谢枢密使五日前有本上奏……”
奉德帝略翻了翻,随手合拢,又扔回大摞奏章里:“搁着。”
??
这两日雨水暂停,接连出太阳。京城的暮春小跑着入了夏。
谢明裳的病症明显好转。
到了四月初一清晨,早起洗漱完毕,她坐在庭院里,懒洋洋借着晨光晒太阳。
天气眼看要入夏,梨花酒楼的满枝梨花极盛将衰,要赏花得抓紧最后几日了。
她想指给五娘看,嫂嫂上回的车马,便是从梨花酒楼下驶过。
沿着敞阔御街一路往南,穿过南城门,驶出界碑,百二十里路就出了这繁华京畿。
只要屁股后头没有官府追捕,外头有可靠的人接应,“送出京城”四个字,并没有想象的那般可怕。
并不值得一个花样年华的妙龄女郎,为了躲避想象中的可怕,匆忙把自己托身去令一处虎狼窝。
“我去看看娘。兰夏替我走一趟东苑,悄悄地跟五娘说:叫她今夜亥时单独过来寻我,西角门见。我有事找她。”
谢明裳领着兰夏起身,“收拾收拾,现在就走。”
*
谢家如今冷清,庭院少人打理,草木虫孑疯长,前两天护院才驱赶了一条横爬过庭院的长蛇。
兰夏坚持把谢明裳送去主院。
谢明裳站在院门边,目送兰夏匆匆去东苑方向的背影消失不见,这才进了主院,远远冲堂屋里喊:
“娘,我存在你这处的刀呢。”
西厢的窗?从里推开。
谢夫人身边两个亲信陪房妈妈都在,李妈妈掀开挡风帘子,迎谢明裳进屋。
谢夫人这些日子心力耗损,正在闭目歇息,躺在床边并不睁眼,只问:“怎么突然想起刀了?你都整年没摸了,谁知道搁在哪处压箱底。”
谢明裳坐在床边,接过冯妈妈手里刚拧好的帕子,替老娘把额头渗出的细汗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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