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2 / 2)
“阿织…”
一句喃喃,几不可闻。
李德忠没能听清,下意识抬起眼皮。侧面看去,正撞见金尊玉贵的皇帝露出一丝怅然。
他心中大惊。
皇帝登基日久,权威深重,已多年不见他这般情绪外露。
和帝却忽然说:“苏显上折子,婉拒兵部请功,却求了朕一件事。你说,朕该不该应他?”
李德忠脸上陪着恰到好处的笑,心里大呼今日诸事不顺……该不会是他这两日太忙,没盯着下面的小崽子们给菩萨换供果,遭菩萨怪罪了吧。
陛下哎,如这般朝前国事,您从来也没问过奴才,更没听过奴才的意见呀……
然而,帝王垂问,当奴才的不能不答。他尽力保持大脑清明,飞速联系前因后果。
去岁永安侯力荐之前,苏显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底层小卒。不少人腹诽他趋炎附势,靠攀附权贵才得以上位,乃是小人。
想要自家子弟博取战功的老权贵们,更私下里嘀咕。
若永安侯一系推了自家子弟上战场,他们也就认了。谁叫永安侯与国有功,和皇帝又是危难相识,一同长大的交情呢。
偏他自己老迈不能再入疆场也就罢了,放着正值壮年的儿子和年轻勇武的孙子不管,一力举荐个烧火小子。把战功生生推给外人,怕不是昏了头。
皇帝更是荒唐:关系国战,何等重要,居然就当真听信永安侯谗言,把机会给了苏显。
老权贵们没少嚼舌根,也不乏有人想走一走他这个皇帝‘心腹’的门路,但李德忠能在宫里侍奉多年,虽不够绝顶聪明,却胜在拎得清。
他久伴君侧,深知自家这位不是承平君主,他是实打实从战火血雨中走出的铁血帝王。心机手腕样样不缺,断不会因为永安侯几句‘谗言’就偏听偏信。
他曾陪同和帝在永安侯府上见过一次苏显,寥寥几句,虽看不出品行,但想来苏显并不是那等得意忘形之辈。
平民之家出身,便有所求,左不过追封先祖,又或者这位将军尚未婚配,求着圣旨赐婚?
他久在御前,说话自然滴水不露。
“苏小将军为国尽忠,于国有功,圣上您慧眼拾遗。奴才才疏学浅,却也听古人言,正所谓‘善生如云,上下相得’。”
甭管苏显所求为何,容易了您自然会答应,过分得驳回便是,哪里还就惆怅上了。
和帝却忽地一笑。
“苏鸣之这条老狗,朕还当他忠心耿耿,却没想到也会反咬一口。当日他说苏显是他家故人之后,朕也没有深究。如今想来,他这把刀藏于心中,怕也有数十年了罢。等到今日才示于人前,难为他有这个耐性。”
李德忠笑容尽敛,垂着头面目扭曲,琢磨着莫不是今日大限将至,听完这番话,我是不是就该死了呀……
他一边在心里喊着满天神佛保佑,一边招招手,想叫远处跟着的人把那宫女拖走。
和帝早朝后换了青色常服,宽袖自残存花瓣拂过,瞬即枝头只留朵蕊。
“抬起头来。”
和帝转身面向那名宫女,神情散淡弹了弹衣袖。
那宫女跪在一旁,身姿曼妙优美,闻言轻抬下巴,一方脖颈如玉,媚眼如丝。
“这双眼,倒越发让人想起那位故人了…”他语意悠长,嘴角噙上抹意味不明的淡笑。
李德忠看着宫女那双很是陌生,又隐约有些熟悉的眼眸,不难从中看出野心勃勃。
永安侯…故人…故人…苏显…苏…
宛如一道灵光劈现,他瞬间想到一个名字,吓得立时跪倒在地,一个头磕在青砖上,再也不敢抬头。
见这老奴才如此形状,自然是猜到了。
自打知道实情后,如有巨石压在心口,烦闷难当。眼下虽没半分松动,却也有种终于有人分担的轻松,嗤他:
“朕且没说什么呢,你倒请什么罪。”
也不理他,反蹲下身去,手指拂过那宫女的媚眼,问她:“你是知情?还是凑巧呢?”
那宫女听人说了些闲话,壮着胆子想要博一场泼天富贵,压根听不懂皇帝话中深意。
只媚眼如丝缠绕在皇帝身上,语意柔顺:“奴婢因爱山茶,可怜它们被雨水打落,想要来送上一送,不知圣驾在此,求圣上恕罪。”
嘴里说着赎罪,眼中全是邀宠。
和帝没理她的话头,像是对着她,又向对着李德忠,说:
“苏显同朕说,一切功劳封赏都不要,只要朕饶恕他家小姑奶奶。你且说说,一个死了三十多年的人,要朕怎么饶恕她?”
李德忠瑟瑟发抖,面色如土。
好在皇帝本也没有指望他回答。
“若是苏家不提,朕倒是几乎要忘了她。这么些年她从不曾入梦来。说来你也同她相识一场,李德忠,你可梦到过她?”
李德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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