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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他的七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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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下雪的日子,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性,戴着一顶款式很旧的毛线帽,穿着羽绒服,跟他面对面坐在咖啡厅里。他把搅拌棒当作吸管,放进了自己面前冒着热气的咖啡里。大姐见状皱眉伸出手来,却又收了回去。只见她站起来去服务台要回来一杯冰块,示意他倒进杯里去。

一个环境还可以的地方??有门禁卡的那种公寓,他在楼下等了许久,一直看着自己在大理石砖上的倒影。那个毛线帽大姐终于出现在大门口,一脸冷漠。他递过去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是之前包起来的,最近三个月结账攒下的钱……大姐推辞许久,还是收下了。

一个有点破旧的公寓门口,但还是那个大姐。他又塞过去一个信封。那个大姐这次没戴帽子,短短的头发有点凌乱。她一语不发,依旧不悦地把信封推了回来,他凑近了硬塞进大姐手里,转身就走……信封掉在素色的瓷砖地上,大姐呆站在那的身影越来越小……

一个曾出现过几次、工友模样的人,带他去了SUPERSTARGYM,做一些装修工作。蹲在地上一遍一遍地涂抹着什么……

那个大姐,突然出现在一个很多医疗器械的房间里,身边是个男人。那个男人受伤了吗?光着身体躺在铺着垫布的手术床上,胸前一道已经缝起来了的大口子看着很可怕。男人一动也不动,看来是死了……?大姐正旁边拼命地哭着……歇斯底里。

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朦胧,一钩弯月在脚手架旁挂着。他又来到建筑工地,从一个围墙的缺口推出了灰斗车,还有满满的砖头。

一下子又变成了染血的白布单子,他脱下衣服和大衣,只剩贴身的背心和工装裤,然后拿出胶带。躺在那纹丝不动的男人的手臂被捆起来了,固定在身体两侧,膝盖和脚踝也都被缠了起来固定好。

从背包里拿出好几个写着什么大米的水泥袋子,裁开来裹住那个男人。过了一下,却又重新打开这薄薄的裹尸布。随着一把锤子的起落,男人的十根手指都被砸得骨肉模糊。这次才又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

再拖上灰斗车,侧着放,把腿部曲起来使劲压了几下,男人的身体就蜷曲着缩在灰斗车内了,他把自己的外衣还有黑背包都堆在上面,穿上反光马甲。又是工地,在灰斗车里蜷曲的米袋子上堆上些砖头。

一堵墙。靠地面的部分有个洞。这个洞慢慢地越来越大了……

男人的身体被塞了进去,眼看砖头都封到男人脖子了,男人原本紧闭的眼皮却突然抖动了几下。

颤抖的手撕下本来封住男人口鼻的胶带,抹灰刀的尖角猛地刺向男人的颈部,但又在还有几寸的地方到底是停下了,手僵在那里好久好久……终于,抹灰刀上带着一大堆水泥砂浆,缓慢但坚定地糊上了男人的口鼻。

一块砖,两块砖……洞封好了。

抹上水泥砂浆,一遍,两遍,三遍。

拿起砂纸,却又放下了。

刷一道漆,又一道,再一道。

一片白茫茫真干净。

*

通过灵犀传来胡福平这生命最后的七年时光时,何悲有时会睁开眼,恍惚几秒,再继续闭目凝思数秒才会继续。何乐这几个月来早已习惯了弟弟这种传送记忆的方式,因为从那个夏夜之后,他几乎每次都会把通过溯死之门所看到的那七年,分享给姐姐这个唯一可以交流这些事的人。

就算消耗灵力又怎么样……何悲常常会这样想,虽然师傅说积累了灵力,道行自会提高;但道行的山再高,这路上的过程如果一直这样痛苦,抵达了高峰又怎样呢?

要知道,何悲已经有许多许多年都没有办法向任何人倾诉这些经历了,就这样一个人独自背负着几千人的、那些关于生命最后几年的记忆……

一度,他以为自己会背负这样孤独的宿命直到终老。他甚至半开玩笑地问师傅,是不是自己临终前,把手一直放在自己额头上,就还能再回忆一遍死前七年的时光?

虽说那次师傅却破天荒地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捻须良久,反问他一个问题:是否听说过人死前会有走马灯一样的回忆画面呢?

何悲当时竟一时语塞。

这一次,在弥漫着伯爵茶香气混合着些微甜意的冬夜,何乐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她一语不发地接收了弟弟传来的全部灵犀。

“难道说,丰……死者跟胡福平认识的女孩子,有感情纠葛然后就……?”何乐给出一个很合理的推断。死者确定就是丰强,但那个去酒吧的男人的相貌没能看到,虽然从背影看和丰强的特征是一致的,但这也不能成为证据。

“我也这样觉得。”何悲点头,“他这么多年,都是在本地的工地做事。按说他知道做了这样的事,藏不了多久的,但还是这样……不顾一切。”

“而且,不等干燥了再抹灰,这墙肯定没多久就会裂……”何乐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

“……难怪那么快气味就渗出来了。我比较在意的是,那个女孩子,会不会也已经出了什么事……?然后或许那个戴帽子的是她的妈妈?”何乐把好几个她想到的可能性都说出来了。

“姐姐,你说这世间真的有鬼吗?”何悲突然话锋一转。

“……我想,或许是幻象。”何乐摇摇头,“不过我一直觉得,我们两人所看到的那些,从来都不只是从眼睛里看到的画面。”

“也对。”何悲想起胡福平与那个年轻女孩并肩吃小甜筒的画面,色彩是那么的不一样,就像是加了一层春意盎然的滤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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