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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绾心情稍许缓和,长吁一口气,身体重重地摔在床板。

漫漫长夜,噩梦何时才能结束。

雨过初霁,天际彩虹垂,风起痴云快一吹。

小姐,小姐??”

无霜小小呼声,穿透层层叠叠紫竹林,惊飞两只斗唱的黄鹂。

“坏事啦……”

幸亏紫竹苑距离主厅甚远,微薄声音俨然淹没柳浪闻莺。

苏绾自搬入偏院紫竹苑以来,不必早起问安,不同主家吃住一处,没有嬷嬷耳提面命,出入自由许多。每日里,听雨煮茶焚香,刺绣烂柯,闲看庭前花类雪。

然而自在逍遥的外表之下,仍旧隐藏着不安跳动的心灵。温如初怎会轻易放过她,必是预备好更加猛烈的风雨崔嵬。

你看,坏事从不迟到,这不就点卯来了?

无霜揉搓满脸雨雾,结结巴巴道:“小、小姐,方才姑爷家的远舟来了,说是邀请小姐端阳节醉仙楼相会。怎么办呐?”

苏绾放下手里的绣活,开始收拾残摊,“能怎么办,我也没有推脱的借口,硬着头皮去罢。”

“可、可是,小姐才刚从大牢放出来,万一姑爷不高兴,责难小姐,那可如何是好?”无霜皱着小脸急道。

苏绾停住拾掇荷包的手,“你觉得,他要害我?”

无霜瘪着小嘴,“霜儿不知。但霜儿见小姐和姑爷在一起时,心里并不快乐。那么,一定是姑爷的错,是姑爷不安好心。”

岂止不安好心,他分明是狰狞恶鬼,要将苏绾剥皮抽筋,敲骨吸髓,连渣滓都不剩。可那恶鬼戴着伪善面具,谁又能看透他的真实面目。

苏绾叹口气,重新打开荷包,掏出针线,继续缝制手里的那件嫁衣。

芸娘才刚进门,跺脚磨蹭雨泥,茶也不喝一口,扯着嗓子呼唤苏绾:“你上次教我打的那条同心结花样子在哪里?拿来给我比对比对,怎么我钩出来的不像那回事。”

她说的是墨金双色丝绦络子,苏绾本打算送给时枫还人情,结果对方不但不领情,反倒勃然大怒,狠狠摔在地上。

真不知道,那匹猎兽脑子里面长的什么弯弯绕绕,动不动就发脾气,风一阵雨一阵,着实难伺候。

可上次当他送苏绾回家的时候,车马驱驰临近府邸,男人头也不回,纵身跃下马车。

借着溶溶月色,窗帘骤然掀开,男人剪了剪凤眸,伸进一只手掌,“给我。”

“什么给你?”苏绾不明所以。

男人挺身玉立,银白月纱笼罩周围,激起满身风露,高高在上地睨着她,“你不是要送我东西?怎么,反悔了?”

苏绾眨了眨眼,努力回想半日,方才想起墨金同心结这回事。

她也学他的眼神,同样地睥回去,“你不是不要嘛,我随手丢掉了。”

哪知她这点小心思,完全骗不了这匹野兽。男人嘴一撇,大掌擒过素腕,两根手指探进袖管,顷刻夹出一段丝绦络子。

薄茧指肚擦着酥臂,轻轻滑过手腕,有点点痒,令苏绾的心一紧,刹那间脸颊泛起红云。

她佯装嗔怒,低低地叫了声:“强盗。”

“哼,贼喊捉贼。”男人攥着墨金络子,手指细细地捻摩,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你敲诈本将军三千两,我跟你讨根烂绳子,也不知是谁亏了。”

脸颊的红晕稍褪,苏绾耸了耸鼻尖,嘲道:“烂绳子?奴家旧年得人赠与西夏进贡的丝线,及苏州十年内产出最好的丝绸,打了那条墨金络子,算上奴家的手工费,三千两都亏了呢。将军这么没眼光,奴家一片心意喂了狗。”

“混账东西。”

“唰”的扔下窗帘,差点甩到苏绾的脸。

隔着窗帘缝隙,男人心满意足地将同心结揣进怀里,负手踱步进入苏宅大门。

苏绾回过神,充满歉意对芸娘道:“络子丢在大牢找不见了,我过阵子再重新打一条给你。”

自从大理寺狱放归以后,苏绾对狱中之事闭口不谈,但憨直如芸娘,也能猜到那是怎样的一段惊心动魄。

她上前捉住苏绾一双手,声音打着颤儿,“他们对你用刑了,是不是?”

放下手,细细地摸遍苏绾全身,“可我怎么没见伤痕?我听说大牢里,给女人上的刑罚最为残忍,夹手指都是小儿科。夫君跟我讲过一种刑罚,叫做‘骑木驴’,简直不是人受的。”

身子被她搔弄的痒痒的,苏绾想笑,却笑不出来。她所遭受的酷刑,远远超越“骑木驴”,像一层永远褪不尽的皮肤,每时每刻,都在经历剥离生命的苦楚。

“看在温侍郎的面上,他们不敢对我用刑。”苏绾撒了谎,她并不想把自己的痛苦和绝望加注在别人身上,只她一个人苦就够了。

可无霜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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