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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以正义之名(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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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想转移话题,套一套她的话,但她却抬起手拦住了我的发问:

“够了啊,秋洋,这种问题我可不会回答你。而且我已经说了这么多关于我从前的事情,你是不是应该也说一些你的故事了?礼尚往来嘛。”

我叹了口气,耸了耸肩,感觉有些遗憾。不过我确实不该对她敷衍。于是我喝了一口手中咖啡,认真回想几年前那些本该被掩埋在深处的记忆。

华灯初上的夜晚,我跟随着弦千渡穿过人迹稀少的街巷,地上的传单与其他被随意丢弃的垃圾随着脚步踏过而发出????的声响,在我们的身后,还隐约传来嘈杂的呐喊与参差不齐的歌声。

这一切都与我们无关,我们无声地走着,最终来到一栋围墙不太高的院落前,摁了一下门铃。穿着燕尾服的老先生给我们开了门,毕恭毕敬地带着我们进到院墙里的别墅。站在门口来迎接我们的正是方修瀛神父,他同我们握手,将我们带到二楼的宴会厅??那里是来宾聚会的地方。

借着房间里有些昏暗的光线,我看到点着烛光的餐桌上整齐地摆放着餐盘与高脚杯,几个人正围坐在另一侧的沙发旁,有些抽着烟,剩下两三人则是端着酒杯在攀谈些什么。我接过侍者递来的酒,走近了一些,看到人群中央的男人正拿着一副扑克牌,向围绕他而坐的其他人做着解说:这位先生,请您检查一下这副扑克牌有没有问题?

与此同时,方修瀛在我的身后,小声地对弦千渡说着:“两天前的凌晨,安田的乡绅们与示威者在地铁站发生了冲突,据说那些黑衣人强行闯入乡村的土地想要拿走什么东西,与当地居民爆发激烈冲突之后落荒而逃。”

我听着他的描述,同时留意着沙发那边的魔术表演:“如果没有问题,那我会一张一张地把牌拿到桌面上,你可以随时喊停,你喊停我就停下来。”

弦千渡对方修瀛所说的事情似乎很是在意,他追问下去:“……所以呢?又有某些势力介入?”

方修瀛:“确实如此,示威人群里依旧有循道会的影子,而安田的居民叫来了三合会。”

弦千渡当即深吸了一口气,三人间的空气凝固了,只有不远处的计数声还在继续着:“五、六、七、八……十二,好,停!”

我回过头,压低声音回应方修瀛:“那些人但凡有丝毫的理性,也不会无知到去挑衅那些极其团结而且敬重鬼神的乡绅。”

神父耸了耸肩:“我们暂且不论那些人的动机,虽然示威者被打得落荒而逃,但安田人的祖坟也被人偷偷挖掉了不少,最终的损失还没有统计完全,只能说两方都被摆了一道。但是挖坟的事情具体是谁干的根本说不清楚,当局只说同样是示威者所为。”

正在表演魔术的男人让观众记好他选出的那张牌,我眯起眼稍微看了看,是牌的角落上印着黑桃四。

男人收回手中牌堆,快速地洗牌,打了个响指,再将这些牌一叠一叠地翻开让他们确认:“这些牌里没有你刚才看到的那张,对吧?这一些里面,是不是也没有?这一叠里有么?也没有是吧……那这些呢?还是没有。现在我手里所有的牌都翻了个面,但是先生们,你们刚才选择的那张牌,不见了。”

弦千渡不再理会变魔术的男人说了什么,他看向方修瀛:

“想想也是,这种不能放在明面上来做的事情,也只能找个堂而皇之的说辞先应付过去,让那张曾经所有人都见到的牌在众目睽睽下消失。不过方先生,总要有人去找到这张消失的黑桃四,不是么?”

方修瀛:“姑且不论谁最后去揭开那张牌,如果没有那个晚上乡绅与闹事者之间的冲突,最上面的人也会去做一些事情。不过现在,在他们看来,一切似乎都变得好起来了,长官可以问心无愧地准备述职的材料,而不用担心某些议员们的煽风点火。”

神父似乎对政坛的风吹草动也了如指掌。拿着扑克的男人又打了个响指,马上提高了声调:

“之前我打了个响指,让你们选中的牌凭空消失了,刚刚我又打了一次,这张牌已经回到了我手中这副牌里。这位先生,您还记得您方才是数了多少么?十二对吧。”

他又开始一边数着数,一边将牌图面朝上一张一张地铺开在桌面上,当他数到十二时,却出现了一张背面朝上的牌。

“各位先生们,这张就是你们刚刚记住的牌。”

他翻开了那张牌,上面的花纹正是黑桃四。围观的人们发出了惊叹,纷纷鼓掌欢呼。而最初检查扑克牌的那位男人,又拿起了那副牌,饶有兴致地看着上面的图案:

“谈渐鸿(TamZimHung)先生,请问您能把这副牌送给我么?”

“当然可以,阚哲澜(HamZitLan)警司,但是为什么你会想要这个?”

警司看了看印在牌面上的照片,然后挑出其中的两张,用手指弹了弹:

“因为……这两个人。”

谈渐鸿先生看了看照片上的两人,笑了笑,诙谐地问他:

“阚警司,您是准备在娱乐休闲的时候,也不忘想着如何将漏网之鱼绳之以法?”

我也看了看照片,并不认识照片上的两个人,于是回过头问方修瀛:“神父,照片上的两人是谁?”

“一个是宿英城的荣休主教,一个是煽动人们起来闹事的意见领袖,阚警司查到了可以逮捕他们的证据,但真要将他们关进监狱并不容易。”

阚哲澜警司耸了耸肩,用严肃的口吻幽默地说:

“不,我只是在构思,以后要让他们用什么方式在监狱里度过圣诞节。”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然后觥筹交错,清脆的碰杯声回荡在房间里。谈渐鸿先生朝我们这边的方向看了看,穿过面前的几个人,向我们走过来,举了举手中的高脚杯:

“弦生,辛苦你们做了那么多事情,这杯我敬你们。”

说着,他轻轻碰了碰弦千渡与我的酒杯,然后将酒一饮而尽,又补充道:

“方生多次向我提起你们,说是一直担心你们收集情报时的生命安全。眼下的宿英城错综复杂,民情汹涌,当局想要正本清源,却又投鼠忌器,最后只能隔靴搔痒。弦生,我记得当今的教宗,曾经用大卫挑战歌利亚来形容那些出现在乱象舞台上的人,你怎么看?”

弦千渡耸耸肩,将空杯子轻轻放在一旁侍者的托盘上:

“抱歉,谈先生,我并不想谈论与立场相关的问题,宿英城的事务轮不到我这样一个连这里的通用语都说不好的人来表态。不过大卫挑战歌利亚的事情广为流传,是因为他日后成为了伟大的君主,而不是他杀死了前来挑衅的勇士。”

谈渐鸿点了点头,看上去挺中意这样的回答:“的确,弦生你说得很好,但是大卫能从行伍当中站出来,挑战比他高大不少的勇士,也就决定了他以后会是一个伟大的君主,不是么?”

“确定如此,但大卫即位之后,展现的是仁慈,带给以色列的是繁荣,而不是用野蛮的方式党同伐异。”阚哲澜插进话来,他并不认同谈渐鸿:“有良知的议员一直在尝试揭开真相,却险些遭到刺杀。谈先生,敢请问您是否愿意效仿一回大卫王?”

谈渐鸿将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挥了挥手臂,摇头否认:

“阚警司,我觉得这恰好是让我们宿英人反思的好时机。宿英城作为一个自治城邦,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治理制度’?在这种制度之下,我们的‘自治’又应该处在何种范围?最需要反思的恐怕还是当局,他们的政策到底应该为谁服务?这样的反思应该自动自发,而不该由任何派系或任何人的意志去主导。更何况我与您不同,阚警司,您能组织起警力去阻止示威者破坏这座城市,而我只是立法会里毫不起眼的一名议员而已。我担忧的是,当民众丧失了对当局的信任之后,警察们又该怎么看待那些已经把你们当作对立面的市民呢?你们也应该想一想,是谁将你们警队放在了市民们的对面呢?”

一举一动都文质彬彬的谈先生,在谈吐间都流露出一种满腹经纶的文人风骨,相比之下,阚警司比他更加直爽,似乎也更加激进:

“当局最应该反省的是为何事到如今他们依旧如此软弱。那些起来示威的人们,喊着自由的口号,难道真是为了自由么?当局一步一步地忍让,最后让这样的自由变成了散漫,示威人群竟然还冲击了立法会!但凡当局如同五十多年前那样强硬,我们警察在执行任务时就不至于畏手畏脚,动荡也不至于持续好几个月,当局的确需要做出改变,但不应该交由这群暴民去改变!”

他一边说着,一边无可奈何地摇着头,为眼下的乱局而痛惜不已,方修瀛拍拍他的肩膀:

“仁慈并不是软弱,只有强大的一方才有能力仁慈,我们需要的是沟通,而不是进一步的对立。谈生,阚生,你们应当是将人们凝聚起来成为一个整体,Epluribusunum[1],而不是刻意制造矛盾,将每一个人从社会中剥离出去。当然了,这样的聚合必定是有条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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