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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老板,贺敬珩端起面前的小酒盏,碰了碰她的茶杯:“荣幸之至。”

杯中浅褐色的乌龙茶泛起微波,如同心间的涟漪,一圈圈漾开。

阮绪宁不解。

自顾自抿了清酒,他半开玩笑:“当了十年路人甲,一朝领证,终于升级为‘好朋友’了。”

是在调侃两人的关系。

落日余晖似熔金,透过玻璃窗,在男人的发梢缝隙之间流淌,但贺敬珩还是那副凉薄、不羁的模样,并没有变得温暖,哪怕一丝一毫。

阮绪宁收回目光,嘀咕着:“也不算是‘路人甲’吧。”

贺敬珩的眼神略有波动,荡出一圈不易觉察的波澜,很快,又恢复平静。

阮绪宁低头喝了一口茶。

随即,余光落在对面餐碟里一口未动的几串烧鸟上:“你怎么都不吃呀?是不合胃口吗?”

“我不喜欢像这样串在一起的食物。”

“啊?那烧烤、钵钵鸡、冰糖葫芦、淀粉肠、炸串……”

“都不喜欢。”

世间怪癖千千万,不喜欢“撸串”的,确实不多见,阮绪宁被激起好奇心,抓起一串烤鸡胗,横在自己面前比划起来:“你是觉得这样吃东西很粗鲁吗?”

毕竟是贺家的继承人,在外需要注意形象。

她能理解。

然而,贺敬珩迟疑着说出实情:“我只是讨厌竹签罢了。”

“诶?”

“还有那些细长、尖锐、锋利的东西,我都很讨厌。”

说这话的时候,他下意识交叉十指,目光飘忽不定,寻不到停留之处,最终,还是落在了阮绪宁手边那些吃剩的竹签上。

阮绪宁难得敏锐:“只是讨厌,还是……”

男人的眉心忽地紧拧。

因为紧张,脖颈处的皮肤甚至能瞧出颗粒感。

迟疑片刻,贺敬珩承认:“是害怕。”

那些无人知晓的往事,被埋在心底很久,早已变质、发酵、不断滋生出令人作呕的气味,而眼前乖顺听话的小姑娘,则是唯一能够依赖的疏解甬道??因为他们是夫妻,他们要在一起生活比“很久”更久的时间,有些事,理所应当尽早让她知晓,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害怕。

给阮绪宁一百次机会,也猜不出这个答案。

她难以理解这种恐惧:区区一根竹签,能有多大杀伤力?难道是小时候吃东西被竹签扎过手?可看对方的样子,并不像是在戏弄自己……

贺敬珩害怕细长、尖锐、锋利的东西,连碰都不想碰。

这个结论令她倍感意外,正要发挥想象力寻找原因,耳边复又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很奇怪吧?”

阮绪宁点点头又摇摇头。

出于本能的善意,随即说起宽慰的话:“其实,我也有很多莫名其妙就害怕的东西,比如,蝴蝶!大家都说鲜艳的蝴蝶翅膀很漂亮,可我就很害怕,连蝴蝶标本都不敢仔细看!还有,我很害怕敲门声和吹风机的声音,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对了,你知道有个叫托马斯的小火车吗?那张脸真的好吓人,我妈妈说我小时候一看到那个动画片就会哇哇大哭……”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见聆听者依旧八风不动,又消停下来,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贺敬珩掀眼,问出一个毫无关系的问题:“那你害怕我吗?”

她想了想:“现在不怕了。”

含蓄承认,以前是害怕的。

贺敬珩来了点兴致:“哦?”

阮绪宁清了清嗓子:“因为我现在终于知道了,原来你这样的家伙,也有害怕的东西。”

贺敬珩眯起眼:“我这样的家伙??是怎样?”

阮绪宁在“语文课代表词库”里搜索着合适的形容和比喻:“就是那种,嗯,没有弱点,很厉害、很难接近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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