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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古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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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顿了三日,我们坐着马车来到了平原郡。

治水的工事已经将近收尾的阶段。黄河不在汛期,水量很少,几乎能见到河底湿软的淤泥来。很难想象数月之前,洪水有如猛兽一般将十几个郡县吞噬一旦。

我寻了一处平缓些的河堤,从那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了河滩之上。

“姝儿,你在做什么?危险!”等陛下回过神来,看见我已经到了河滩上,紧张地朝我大喊。

“如今又非汛时,没什么危险的。”我挽起裙角,脱下了鞋袜,将双脚踩到了河滩的淤泥里,这湿软的泥沙包裹着我的双脚,清凉的河水没过了我的脚背。这水尚且没有千年之后沉积而成的黄沙的色泽。这是我第一次与母亲河贴得那么近。

两千年,它并不以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姿态迎接我,也不以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的面目迎接我,它用柔软的淤泥包裹着我,用流水的低吟浅唱浸润着我,就像一个真正的温柔的母亲。

“快上来!不然朕……我让人下去捞你上来。”他对我下了令。

“遵命!”我朝他吐了吐舌头,拖延了许久,才从河滩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出来,然后同他一道沿着正在修缮的堤岸往前走。

大河决堤的口子,如今已经堵上,治水的河工将碎石装入一个个长达四丈竹编的笼中,然后用板车将这一个个沉重的竹笼拉到河堤旁,再投入河底,层层夯筑而上,成了新的堤坝,来应对即将到来的汛期。

虽已经是四月阳春,天气却并未很热,而河边劳作的人们大多赤着膀子,身上晒得黝黑。装满了竹笼的板车很沉,拉车的人用一根小臂粗细的麻绳将车头斜套到自己的肩膀与腰间,口中“呦嘿、呦嘿”地喊着,为自己拉车鼓劲儿。板车行进得极慢,远远望去,仿佛蚂蚁拉着巨石在土地上艰难爬行。

粗粗的麻绳在他的身体上勒出了一道赤红的印子。突然一个颠簸,这辆板车的一个轮子陷入了软泥之中,虽然速度不快,但是车上巨大的重量还是变成了向前冲的惯性,板车上的整齐码着的竹笼几乎要压到拉车的人身上。

只见那人用自己的双脚做了刹车,用自己的背挡住了这即将滑下来的竹笼,脸上瞬时间露出了龇牙咧嘴的痛苦来。等板车之上的竹笼终于稳定了下来,他才缓缓转过身去,查看这辆板车的情况,一转身,能看到他黝黑的背上多了四五条细长细长的刮痕,还在隐隐渗出血水。

他却不以为意,只是解开身上的麻绳,蹲下身去,查看了一下轮子陷在泥里的情况。然后又套上了麻绳,继续往前拉车,嘴里原本咕哝的“嘿呦”之声变得更响。

他的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子,额头上与胸口上的青筋都一条一条暴露出来,好像再用些力,就会爆裂。可惜这板车并没有丝毫共情,依旧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上面沉重的竹笼随着这“嘿呦”声,前前后后微微晃动着。

那人努力了半晌依旧徒劳无功,开始向旁人求助:“兄弟,帮俺一把,推一把呗。车动不了咯。”他朝经过的人喊道。

第一个人也同样拉着这样的板车:“兄弟,俺来不及咯,先得将这车送过去。”他拒绝了之后,头也不抬地拉着车先行离开了。他或许深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知道如此这般停一停,就会泄了气,无力拉车了。

第二个人是一个吏卒,那吏卒却只是双手插在腰际,腰间还别着一根鞭子,走过来,微仰着头说:“快快快!都耽搁多少时间了?别在这儿偷懒!偷奸耍滑,耽误了工事,你可赔得起?”“是是是!”那人低下头,唯唯诺诺地应和道。吏卒哼了一声,马似的打了个响鼻,仰着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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