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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47章 霸王卸甲(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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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昙手捧金盏微微屈膝仰视苻洵作劝酒状,衣袂同纤腰左右款摆,绕着苻洵缓慢转圈,苻洵翻腕将剑隐在背后,微微俯首与元昙对视,含情凝睇。

十天前,元昙从残破的牌楼下走出,青石台阶下有座朽烂的木亭,亭中跪坐一人,正专注抚琴。弦和指复柔,一遍又一遍低吟《凤求凰》,琴音柔婉而缠绵,声线透着深深执念和绝望,听得她险些落泪。直到那人抱琴离去,她依然怔愣着远远站在原地。

红纱撤去一些,灯光渐明;琵琶声急夹弹,一阵又一阵,像潮水迭起,主将升帐。

苻洵从元昙手中咬起酒盏,仰头将酒液倒入口中,少许酒液从下颌流下、滑过他脖颈流入领口,再轻启红唇、偏了偏头,酒盏跌落在地。他按剑而起,眼眸掠过一抹妖异的光彩,元昙伸手作挽留状,翘袖折腰,围着即将出征的霸王起舞翩翩。

此后三四天,每天下午那时候,元昙都会站在牌楼下石阶的另一端,听那人抚琴,从《相见欢》、《望梅花》、《游韶光》到《章台柳》、《谒金门》、《长相思》,全程下来是个完整的故事。

乍见之欢、梅下相望、互诉衷肠、同游春景,然而“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痛失所爱却只能醉卧花阴,徒留长相思摧人心肝。

大翊尚武成风,无论男女,个个敢爱敢恨、痛快利落,极少有如元昙一般痴迷音律、心思细腻之人。

那天,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怯生生唤:“这位??公子??”

红纱全部撤下,灯火煌煌;玉指在琵琶弦上快速扫撇,却坐促弦弦转急,霸王开始整队排阵。

苻洵长剑越舞越快,寒光闪闪、鸣铗嘶嘶,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元昙也抽出长剑,龙泉腾月白,秋水耀星光,却只能亦步亦趋跟在舞得如痴如醉、如癫如狂的苻洵身后,眸光缱绻空落落,绛唇珠袖两寂寞。

碧宁书院青石阶下,那人愕然回身,一身胭脂色绣银丝梅枝的长袍,微风吹过他额角两绺乌发,眉如墨画、肤如细瓷、唇若桃花瓣,让人目醉神迷。见台阶上站着的美貌女子,只淡淡躬身施了个礼:“不知此处有人居住,搅扰了”,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黑纱逐次罩上宫灯,殿内暗淡下来;手指在弦上横按推弦、扫滚夹滚挽三弦,琵琶声高高低低、忐忑起伏,霸王仓皇出逃、丢盔弃甲。

苻洵身法渐颓,赤手交持剑柄,看似踉踉跄跄杂乱无章,却在艰涩移步中透出无尽凄怆,转身扶向紧随的元昙。元昙的剑舞也慢了下来,似凝滞的流云,二人携手起舞,越来越慢,似已无法承载这兵败如山的绝望,对视彼此的双眸微红、泛着点点泪光。

自那天告别之后,元昙再无心督建,在山门从早守到晚,错过了当夜元?初到龙门行宫、为劳什子荣国名将举办的接风宴,那红衣男子却再未出现。

直到五月二十五,得知元?已在昨日抵达行宫,她也不好继续避在碧宁书院旁的崔氏邸舍。中午乘车赶往龙门行宫时,却又在洛川南岸听到截然不同的琴音,和熟悉的人声。

下了马车,循声走到一处幽静的临河钓台,钓台后有一棵粗壮的紫薇树。她果然在花荫寻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一身石榴红交领箭袖长袍,旁若无人狠狠挑起、拨动一根根琴弦,琴音在悲愤和凄厉之间反复横跳。

“凭什么……你凭什么这般磋磨她?吾之珍宝竟成汝之草芥!卑鄙竖子!”

按在琴弦上的双手青筋暴突,琴音越来越激越混乱,压不住的心魔喷薄而出,“铮”一声断裂。同时,他身躯猛地向前一倾,呕出一口鲜血,淋淋漓漓洒上琴身,“人我不妄求了,爱我不奢望了,高官厚禄我统统不要了,只盼着你能好好待她,我能时不时看她一眼……”

“为什么,这点念想都留不住?”

他的身躯剧烈颤抖,如被疾风摧折的修竹,十个指头全是血,不知是沾上的,还是被琴弦割破勒出的。他却恍若未见,用手指硬生生将一根根琴弦挑断,低声笑起来、满脸嘲讽和不甘。

“时命不济,我尚可自求之”,他战栗的身躯逐渐稳住,坐直上身,慢慢握紧双拳,唇角绽出的笑意变冷,吐出的每个字坚如磐石,“人不予我,我何不自取之?”

宫灯全被黑纱遮盖,四座漆黑,只有屋顶灯树投下的光照着殿中二人;琵琶声逐渐整齐而平稳,汉军大胜,最终“锵”一声,戛然而止,如一簇骤然盛开又凋落的血花。

元昙敛眉如泣,唇角却浮起一丝安详的笑意,收肘回腕,木剑横着在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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