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曲水流觞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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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容烟沉默片刻,魏晗烨虽然没有明说,可他的心意,她已经了然。
暖风袭面,梅香阵阵,她看着他,回忆起了他们初见时的情景。
那日,她扮作男儿身,趁着府中守卫松懈,偷偷溜了出去,偏生撞见了他,还被他拆穿了自己女儿家的身份。
他穿着一袭白衣,形容俊逸,不染纤尘,鬓若刀裁,眉扫吴钩,席容烟至今还记得,他的那双丹凤眼生得甚是好看。
赏花宴上,二人在御花园偶遇,魏晗烨对她一见倾心,他那时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向她许下了“不论你是什么出身,孤都会护着你”的诺言。
即便后来,他知道了她是席容家的女儿,可一想起她的那句,“她的命,原也不是她自己选的”,他便再难对她下手。
后来,他去席容府追查杀人凶手的下落,她为了保护藏在梁上的寒星,拽了魏晗烨一把,结果一不小心,二人都栽在了床上,或许是因为迷情香的缘故,他的言行举止不似往常那般端方有度,他伸手揭开了她的面纱,二人离得那样近,几乎能清楚地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上元节前夜,她梦见寒星葬身火海,她想和寒星一起赴死,却被突然出现的魏晗烨一把拉住,抱在怀里,他脉脉注视着她,语气哀怜地说,“旌儿,留下来,不要走”。
元宵佳节闹花灯,她险些被混迹其中的刺客要了性命,是他从天而降,出手相救,那夜,魏晗烨披了一件银白色鹤氅,火树银花之中,他的墨发拂动着清风,也拂动了她的心弦。他打着灯谜的幌子,笑意盈盈地邀她喝了一杯“合卺酒”。
再便是二人大婚那日,他眼睁睁看着身穿凤冠霞帔的她被另一个男人带走,之后,她便杳无音讯,再无所踪,而今重逢时,她已然是他人妇。
席容烟抿了抿唇,她知道自己对魏晗烨其实是动过心的。
或许是因为他的那双眼睛,或许是因为他说过,他会护着自己,或许是因为那晚的身体接触,又或许是因为他曾经救过自己的性命。
可是男女之事,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她确实对他有好感,但这种好感并不足以托付一生。
如果说,魏晗烨是天上的太阳,温暖而又明亮,寒星便是寂寥的夜空,清冷而又孤绝。
她爱寒星,爱他的人,爱他的心,爱他受过的种种困难与伤痛,爱他俊美皮囊下的累累疮疤,爱他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下不为人知不堪入目的过往,爱他的一切一切。
是的,她爱寒星,时至今日,她其实早已忘记了当初为什么会爱上他,又究竟爱他什么,她爱到最后,只剩下一个简简单单的“爱”字,或许,这便是真正的爱。
魏晗烨望着席容烟的神色变化,知道她已经给出了答案,可他还是不死心,继续说道,“陈姑娘,朕希望你能留在大魏,重振陈家,如果陈姑娘愿意,朕可以给你另寻一门好亲事。”
魏太后扫了魏晗烨一眼,她的眸光微动,却并没有说什么。
席容烟依着西域规矩,郑重地向他施了一礼,“陛下,我很喜欢一句诗,一生一代一双人,我嫁给了西域可汗,嫁的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他这个人。即便我如今知道,我的生父是镇西大将军,我也不会因此改变我的心意,我愿与他一生一世共白头,只为我心,无关其他。”[1]
魏晗烨僵硬地扯出一抹笑来,“陈姑娘,朕从前读《晋书》,有一处不解,陶侃问王贡,‘卿本佳人,为何随之’,朕也不明白,既是佳人,何故从贼,陈姑娘以为何解?”[2]
“陛下,我不通史书,不敢妄言。”
“无妨,陈姑娘随意说说就好,无论你说了什么,朕都恕你无罪。”
“好。”席容烟神色温和,“我以为,好与坏,善与恶,是与非,从来不可一概而论,正如庄子所言,因是因非,因非因是。杜?或许的确是个十恶不赦之徒,但他待王贡想来是极好的,那么王贡甘心为其所驱使,也便理所当然,不足为奇了。”[3]
魏晗烨闻言,淡淡一笑,“看来姑娘的确不大读史书,姑娘可知,这后面还有一句?”
“不知。”
“贡初横脚马上,闻侃言,敛容下脚。侃知可动,复遣使谕之,截发为信,贡遂降于侃。?众溃,遁走,道死。王贡如此,那么姑娘呢?”[2]
席容烟眉头微蹙,“陛下,我说过我不通史书,所以陛下此言,我不明白。”
“姑娘当真不明白吗?”
席容烟想了想,开口道,“陛下,除了‘一生一代一双人’,我还很喜欢两句诗,陛下可愿一听?”[1]
“当然。”魏晗烨凝视着她的眼睛,定定地说,“喜不自胜。”
席容烟缓声道,“一句是‘还君明珠双泪垂’,还有一句,‘我心匪石,不可转也’。”[4]
魏晗烨轻轻吐出一口气来,“好,姑娘的心意,朕明白了。”
席容烟低下头,“抱歉。”
魏晗烨却是笑了笑,“谈史论今,本就是各抒己见,没什么可抱歉的。”
苏蕙菁见状,眼珠一转,笑吟吟道,“陛下,雅坐终究无趣,须得行令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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