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海棠未雨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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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阁里的青釉莲花形制的香炉里升起袅袅青烟,散发出淡淡的龙脑香和沉香的味道。可这些香料却依旧掩盖不住屋子里浓重的汤药味道。
赵煦此时靠着一个金丝软枕,半倚在床边咳嗽,形容越发苍白憔悴。
自祖父去后,刘挽月便很害怕汤药的味道,害怕人病中的憔悴面容,更害怕大夫吞吞吐吐的样子。可从江宁到皇陵再到皇宫,每一处都是这样。
所以当她看到赵煦的憔悴病容时,竟忍不住咬着唇哭了起来。
窦氏见她哭了,又惊又急,便低声道:“我说不让你进来,你非求着进来,如今好不容易进来了,你倒哭起来了!你这不是成心给官家添堵吗?快把眼泪擦了,去服侍官家把药喝了。”
刘挽月闻言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快步端起温热的汤药走到了赵煦床边。
“官家,该喝药了。”
刘挽月说着便舀了一勺预备喂他喝药,谁知赵煦竟直接从她手中拿过药碗,面不改色的将苦药一饮而尽。
她忽觉舌尖苦涩,明明喝药的不是她,可那苦涩的药味却不知怎的也钻进了她的心里。
赵煦将药碗递给刘挽月,扭头对窦氏道:“徐婆婆,我想跟挽月说几句话!”
窦氏闻言立马会意,退了出去。
他见刘挽月脸上犹有泪痕,心中动容,可话说出口却依旧别扭:“旁人都生怕朕将肺痨传给她们,避之唯恐不及,你还非要进来,你不怕吗?”
刘挽月摇了摇头,认真道:“肺痨者午后低热,盗汗颧红,疲乏咳血,官家并没有这些症状,您是夜间咳嗽,加之面色苍白,应是风寒犯肺。”
赵煦闻言不免有些诧异,问道:“你竟还懂岐黄之术?”
“昔年在家时,祖父卧病许久,家中时常有各色名医来诊病,奴又日日为祖父煎药,故而略懂一二。”
“那你为了你父亲之事入宫,舍得你祖父吗?”
“奴的祖父已经不在了。”
赵煦见她神色越发哀伤,也不愿触及她伤心事,便岔开话题问道:“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刘挽月略一思索,苦笑道:“说不好。”
她说完怕赵煦多心,又补了一句,“奴自幼是跟着祖父祖母长大的,父亲一直在任上,很少相见。”
赵煦眼神一转,追问道:“你既与你父亲并不亲厚,何以笃定当初贡院大火是另有隐情,又何以为寻真相只身犯险呢?”
刘挽月垂眸苦笑道:“亲人之间骨血相连,未必非要时时相见才算亲厚。对奴来说,为离世的至亲讨回公道是比奴的性命更重要的事。”
或许是因为她那张和雨棠相似的脸,又或许是他看得出他们是一样的人,心里都藏了太多的事,所以赵煦总是不自觉的被她吸引,所以无论她说了多少谎话,他总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相信她。
在昨夜之前,他对陈之方的全部了解,大概就是那场大火遇难官员讣文上的几个字,承议郎陈之方,熙宁六年进士。
他那时根本想不到,陈之方的女儿会有一天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不知怎的,他本能的觉得,一个资质寻常的进士是养不出这样口齿伶俐,聪明过人,又颇有胆色的女儿的。
他方要继续问下去,却又咳了起来,刘挽月见状忙端了茶水让他喝了压一压。他咳的面色微红,复又虚弱的靠在床边,有气无力的说道:“可惜了你的志向。朕自幼多病,你也看到了,寻常风寒便让朕病成这个样子,只怕活不了多久。朕的五个兄长皆早夭,朕只怕很难活到亲政那一天了。”
刘挽月听他说这样的丧气话,不觉也急了,抓着赵煦的胳膊哽咽道:“不会的!官家只是身子虚弱,并无大碍,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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