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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春楼是九昌郡出了名的销金窟,楼中夜夜笙歌不断,纸醉金迷。门前点着红灯笼,照得他白玉般的面庞微微泛红,甫一进门,就有一位裹着罗裙的美人踏着盈盈碎步拥来,他不识趣地侧身避开,得了那美人嗔怪的一乜。

“公子是要品茶还是听曲呀?”

凌昭摇头说:“寻人。”

“哦?是哪个……”话问了一半,眼前人便不见了,美人咦一声,却没多事,提了裙去招揽下一位恩客。

凌昭掩住气息避开人,悄无声息地在楼内搜罗一圈,寻到四楼,毫不客气地将守在屋外的随从一掌劈晕拖到角落,换了自己站在那儿。

屋内觥筹交错,语笑喧阗,酒足饭饱后,房门一开,几名衣裳不整的女子鱼贯而出,屋里静了静,随后便有人朗声大笑:“杨兄,归一法师,这一路可要多多仰仗二位了!今日理当由我敬二位一杯,来!”

“萧阁主客气了。”

“阁主于我有恩,今日有事相求,杨某万死不辞!来!”

看来他来的正是时候。这位姓杨的道友是谁不好猜,萧承运口中的归一法师凌昭却认得,金蝉院的妖僧一个,佛家的清规戒律是一条不守,偏反其道而行之,仗着境界高深无所不为,总之不是好人。

萧承运手握重明楼令牌一事不是秘密,要不了多久就能传扬出去,只凭他一人恐怕保不住牌子,因此要请人相助么?来前凌昭就想过,萧承运身边的人不会少,眼下一看,的确有些棘手了。

里头推杯换盏,几回合下来,萧承运先叫了停,说不宜在会春楼久留,请二位先随他离开。

凌昭一只手附在腰间玉石之上,低着头往门边退,归一着一身宽大的木兰色僧袍,稳健踏出门槛,淡淡扫他一眼,不以为意,随后出来的男子……凌昭拿余光打量此人。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很快认出了这是忘忧谷老谷主的座下高徒,姓杨名衍。

二人都当他是萧承运的随从,没多留意,甩袖先下楼去,留萧承运行在最后。

萧承运。

久未见人,这个名字却让他记了好些年。百年前在永陵郡失手后,凌昭隐匿身份,着手盘查萧承运底细,之后得知,他四处掳掠凡间的童男童女是为了炼药。

萧承运膝下有一子,生来就是个怪胎,落地便吸去其母寿元,此后一直被关在摘星阁阁楼中。萧承运为了医治他的怪病,倾注了几乎全部心力,以至于顾不上己身修行,修为一直停滞不前。他来抢重明楼的令牌,决计和他那宝贝儿子脱不了干系。

好一个慈父。

凌昭一点也不可怜他,人各有命,萧承运自私无错,却不该累及无辜。

他清楚地记得,入门时师父在他耳边的谆谆告诫:“孩子,你要记得,你为何能来到这世上,天道昭彰,都看着呢。你该除魔卫道,扶正黜邪,才好堂堂正正站在天光下。”

眼下多出一双皂靴,萧承运见他眼生,步子一顿,转到他跟前:“你……”

归一这时忽然回身:“萧阁主!快让开!”

终究慢了一步,凌昭已按上剑柄,一点寒芒闪过,萧承运胸前钝痛,登时倒在地上,呕血不止。

凌昭趁机夺去他的乾坤袋,在里头一搜。

没有。

他把乾坤袋丢回萧承运身上,转头看向楼梯下岿然不动的归一,楼内无风,他的僧袍却在不停翻动。

杨衍先变了脸色:“你,你是?凌昭?萧阁主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

“化神境,”归一抬起僧袍下的手,手中的佛珠化作一柄禅杖,杖身金光流转,“久闻阁下大名,今日有缘得见,果真不同凡响。”

“过奖。”裁云在手下嗡鸣,剑意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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