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月皎惊鸟晓无迹二(2 / 2)
在情情爱爱里,最害怕也最忌讳,丢了自己。
丢了自己的人只会是齐离弦一个吗?
当然......不止。
阿之奎坐在廊檐下,天空是艳阳天,应是能照得人浑身舒懒,可阿之奎只觉自己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深渊中,冷寒无比。
这一路来,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独在齐离弦身上有那么一丝松动,有了除仇恨之外的情绪。
来长安路上,他窥探又布局,笼着一个又一个破碎飘渺的梦。
有时常常在想,既然已经过去那么久,又何必如此执着,不妨开得开些,真如枕清所说,带着齐离弦跋山涉水,远走高飞。
可这场恨意,是在齐离弦未曾出现时就有了,早已经变成他活下去的执念,深入骨髓,难以自拨。
他就像是一个溺水者,微弱地扑腾着,坚持到如今的地步,依旧是那股强烈的恨意,也正是枕清所述的无药可救。
这两年像是一场梦。
现在梦醒了,也该回去了。
属下垂首问道:“王上在催了,王子,我们何时启程?”
阿之奎喉咙发酸,嗓音如常:“再等三天,看看这三天,能在这长安城内搅起多少风雨。”
“那么......齐小娘子又该如何?”
“她走了。”
那属下听到这话,轻轻发出一声疑惑,却也不敢再多问,只当是主上对于齐离弦已经厌烦,要放走她的意思,正要起身告退,就听到阿之奎如同喃呢的声音。
“再也不回来了。”
属下见阿之奎失魂,说告退声卡在喉咙,又看到阿之奎房门前还有药渣罐子,默默清理后离开。
这件事阿之奎早有预料,齐离弦想起来了,想起了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一切。
上一世的他们并没有走到现如今这一步。
没走到也好,避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只是逃走的猫儿,总会叫人觉得可惜,可惜他又想把猫儿抓回来,永远、永远地禁锢在自己身边,让猫儿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待在他身旁。
可他又想着那或许不是猫儿,而是一只雄鹰,本就该振翅高飞,翱翔于高处,盘旋于上空。
如果天空也是他的地盘,那是不是,依旧可以禁锢。
阿之奎发疯地想着。
黄昏时分,金乌缓缓下坠,留下一片温暖的余晖,可长安郊外的声响听得人害怕,一双双幽怨的眼神盯得直叫人发麻。
才短短两日,枕清自己也未能幸免,在午后时,也咳嗽了起来,这声音也惊动了不少人,有人幸灾乐祸地说活该,也有人不免开始担忧了起来。
此地隔三差五就拉出几具尸体火化,不禁让人倍感恐惧,只觉得下一个被拉出去焚烧的人是自己。
枕清并未理会旁人的目光,无论是嘲讽还是夸捧,她已经见过太多。
她安静地坐在一棵大树底下,并不让陈谷和包启元靠近,要是他们两个也染上病,那么这一杆子人真的可以等死了。
白日有暖阳,并不叫人觉得寒凉,可夜晚和白日的温度相差极大,枕清并未多带几件衣服,有细微的风动,落在她身上犹如一把刀,划在她身上,侵袭着她每一寸肌肤。
唯独发昏发沉的脑袋觉得被刺骨的冷风吹拂得极为舒服。
即使身子骨很疼,枕清依旧是面不改色。
她可是从雷州出来的,什么样的疼她没经历过,其实这些身体上的疼痛,对于迟钝的枕清而言,无伤大雅。
不过,还是会有些不舒服呢。
于是双手置于胸前,蜷缩在一处,抱紧自己。
阿之奎自觉有先见之明,难道她枕清就想不明白吗?她既然能发现阿之奎的动作,自然也知道阿之奎会认出她的手笔。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在引蛇出洞!
撑过明天就好了,应钰会拿到药材和配方,只要熬过这一个晚上。
枕清从来没有觉得夜晚是这么地孤寂漫长,她抬头数了数星星,又看了看树,还有向她走来的一个黑影。
那人越来越近,清冷的月光倾泻在他身上,像是带起了一层厚厚的冷霜。
枕清看清了他的脸,原本抱紧自己的动作微微松懈,她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心如雷鼓,而那张面容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漠,仿佛又成了触不可及的模样,浇灭了她跳动的心绪。
惨白的月光下,远处一座座山峰好似成了一座座巨大的坟墓,而她也在坟墓里边。
又是这样。
每一次快死了,看到的人都是江诉。
何必说罗长观是阎王,她觉得江诉更像,只不过阎王大抵没有江诉这般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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