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八章(2 / 2)
他浑身是伤,像个破口袋般被绑在一方峭石上。在他面前,北狄人那高大身影来回在光影当中,他们绕篝火而坐,手持匕首,蒯下一片片风干肉递进满是胡须的嘴里,灌下口口烈酒。失败让这群北方战士们士气低落,但好在他们在撤退过程中捡了个大便宜。
他们不知那汉人竟敢孤身追逐他们至腹地,以至于落了单,落入到他们布置下的陷阱里,摔断了臂膀,磨破了面容。
他的面孔陌生,过于年轻,但看他的军服和战马,想必也是将领。这群残兵败将将他绑得扎实,扔在地上,商量着如何处置他。北狄话语粗鲁狂暴,奚越听不懂,但从他们凶悍的神情上,他知道自己已经是凶多吉少。
才第二次上战场,就落入敌手。不知为何,疼痛此刻就不慎分明了,他只是有点想哭。
他想起了姐姐,想起了姐姐给他的玉佩,也想起了隋瑛,在出战前那谆谆教诲。
可令他疑惑的是,二人面容稍纵即逝,他的心头萦绕着另外一张面庞来。
那面庞清秀却坚毅,仰着头,毫不退让地凝视自己。
还有他摔倒在地时,因疼痛而拧起的眉头。他看起来是那么痛,面色苍白,冷汗淋淋,却没有掉一滴眼泪。
隋瑛说得对,他欠他一声道歉。
可是,他还能说声道歉吗?
北风呼啸,他像只待宰牲口般被扔在地上,有几名北方战士想起他们逝去的同伴,恨恨对他踢上几脚,叫他如虾般蜷缩,口吐鲜血。奚越挤了挤眼,把渗进眼里的血水勉强挤出去。他恨恨地盯着这些北方蛮子,就算死,他也不能丢失大宁国的尊严!
仿似被他眼中仇恨惹怒,几名士兵预备把他扒干净衣服在夜里吊上一宿,叫他被荒原上的豺狼啃噬,被寒雪一样的月光冻僵。
就在士兵把奚越拎起来时,一道目光,从远处的乱石中望来。
隋瑛趴在地上,转头朝身后埋伏的将士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几根发丝凌乱在额间,挡住凌厉而肃冷的眼神。
不能有半分差错,他对自己说,这是对朔西百姓的交代,也是对他的交代。
他静静看着奚越掉在一根立起来的木柱上,浑身是伤。那些残兵们对他拳打脚踢一阵,也失了力气,绕在篝火边互相处理起伤口来。片时,他们派出几名警戒的,其余的就各自睡在一边。看来经此一役,他们已经筋疲力竭。
隋瑛数了数,总共还有六十余人。
对付这些残兵败将,隋瑛手底下的人数是绰绰有余了,只是事情得做到万无一失。他们经不起任何无谓的伤亡。
他看了一眼吴晗,吴晗点了点头,抽出一柄匕首,朝前遁去。
须臾间,一名放哨的被无声息地放倒。
夜风冰冷,奚越早已半晕半醒,他只希望这是场噩梦,而噩梦可以早些结束。混沌中,他仿佛又看到在马蹄下飞扬而起的那抹青色,他感到一阵揪心,浑身的痛便更加清晰了。恍惚中,他感觉到自己被拖了起来,身子变轻,仿佛要上西天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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