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61章(1 / 2)
《第一陪臣?纳兰容若传》全本免费阅读.cc
明府。
厨房按照容若的吩咐,终于把张岱在《陶庵梦忆》中言及的一道点心:带骨鲍螺,给做了出来。
餐桌上。
明珠道:“皇上要是以为你爱上了吃‘鲍鱼’和‘海螺肉’,你要怎么解释?别在阿玛面前提‘张岱’和他的书!”
“儿也是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么好吃的一道甜点,要用那么离谱的名字。”
“是啊,”觉罗氏疑惑道,“这东西哪里有骨了?”
容若描述起来??
需要先将奶酪、蜂蜜、蔗糖一起浓缩成浆、拌匀,然后等其凝固,装入软裱袋中,顺时针绕圈,从下往上满满挤,直到成型似一朵含苞待放的菡萏位置。
底圆上尖,螺旋纹清晰,尝起来口感清甜冰凉,极易融化。
用料稀少,制作甚艰难,非钟鸣鼎食之家能尝,是为绝品。
小揆叙问:“我懂了,就是形状像海螺对吧?”
“可以这么说。”容若笑着分享了张岱在书中的一段描述,“玉液珠胶,雪腴霜腻,吹气胜兰,沁入肺腑,天下至味。”
小揆方小声道:“容若哥哥,你好像惹阿玛生气了。”
容若一看明珠的脸色,果然如此。
“儿不敢瞒阿玛,儿给皇上讲述了《夜航船》当中的部分内容,皇上听着挺感兴趣,就是算术题未解出来。”
明珠大惊:“你怎么能给皇上出题呢?”
“是儿提及了家事,皇上自己要题目的。”
“你??”明珠毫无预兆地一拍桌子,把一家人都吓了一跳,“是不是太低估皇上的脾气了?”
“儿不懂,皇上未能解题,与儿交流讨论就是,至于发脾气吗?”
“到时候皇上一怒,下令把张岱的《夜航船》列为禁书,容若你就是那些前明读书人的眼中钉,仔细那些肩负‘士人义气’的狂徒时时想取你的性命!”
“那是皇上的错。”小揆叙挡在长兄面前,“阿玛您怎么能怪到容若哥哥头上?”
“糊涂!”明珠对着二公子一训,“阿玛是在怪你长兄吗?敢说天子的不是吗?阿玛怪的是写出一堆‘心怀不轨’和‘误我儿心智’之书的张岱!”
觉罗氏道:“容若,张岱的书你就别看了,皇上那边你自己主动去圆个答案,额娘看这事也就过去了。”
“他这不是已经把书里的内容记下了吗?”明珠没好气道,“你儿子过目不忘、融会贯通的本事,在天下读书人眼里堪称一绝。”
容若心平气和问:“那儿请了阿玛的意思,如何是好?”
明珠捋了捋胡须,道:“阿玛现在给你两条路。”
“第一,你自己去慈宁宫找老祖宗,就说是张岱自己找到了你、让你去看他的居心叵测的书作的,老祖宗疼你,自然会给你善后;第二,你去向皇上谢罪,就说那些算术题是自己写着玩的,压根无解,叫皇上不必深究答案。”
揆叙和揆方同时道:“回阿玛话,我们都解出来了。”
明珠对二公子和三公子一瞪,点醒道:
“皇上解不出来,一冲动就容易下禁书令,你俩是巴不得那些‘前明壮士’来取长兄容若的性命是吗?”
“敢问阿玛,还有第三条路吗?”
容若小叹一口气。
“你还敢叹气?”明珠的脸上,愠色渐浓,“阿玛早就警告过你,天底下不是什么书都能看的,你可是自己在闯祸啊!”
*
回到房间,容若躺在长榻上,只管把袖云端来的果切搁在一旁。
“我原本以为,登高回来后运气会好一点,但是仔细把阿玛的话想了想,当真是错在自己。”
“公子你不能把错往自己身上揽。天子有天子的脾气,老爷也只是做了最坏的设想,他在心里还是最疼惜公子的。”
“以后我定要写出一部比张岱先生的《夜航船》还全面、还出名的《渌水亭杂识》来,包罗万象,让书中的内容正大光明地成为天下人的谈资。”
“公子有这份心真好。”袖云站在容若身边,“公子写出来的通识书,定是把各方面的内容都涵盖进去了的,还包括佛学。”
容若坐了起来,“我自己把计划一编排,就知道要做的事情有许多,一步一步来,总能做好、总能完成。”
“公子这么年轻,却是在做着有一定岁数和阅历的大儒们该做的事,袖云只觉得公子的心境如水平静、透彻似镜。”
“袖云你跟了我许久,便是知道我在勤学上面几乎没有喘息过,身上背负了太多重担和父母的期望,然而这些都不是压力,毕竟我好读书、乐在书中。我所憾的……是我这副身子骨能扛多久、能扛到什么地步。”
容若觉得自己不该说伤感的话,好似被别人担心就是在犯错一样。
但是身子骨却又是感到累乏,呼吸之间,并非顺缓。
“袖云,我跟你说些有趣的事吧!”
容若掩着倦乏,露出元气的神色,叫侍女坐着听也无妨。
“张氏之人,擅长杂学也是说的通的。就好比是唐代的张继,写《枫桥夜泊》扬名天下且为日本天皇所赏识张继,他就当过一个叫做‘书学’九品官,‘杂学’研究就是从他开始的呢!在这之后,‘杂学’就成了一道专门的学问,生生不息。在前明王朝有许多知识分子在研究,张岱先生肯定也是其中之一。”
“说到日本天皇,根据我的考证【注1】,‘大唐街’的确是始于唐朝、由漂洋过海的大唐子民在东瀛国所建,长十里。可是张岱先生在他的杂学书中说:‘大唐街,乃是东瀛之人为大唐子民所建,商贸交易,从早至晚,络绎不绝,长百里。’这一点,我定要在《渌水亭杂识》当中附上凭据来纠正他。”
袖云笑道:“公子精于天文和算数,一眼就是知道‘长百里’是个常识性的谬误。但若是这谬误是张岱先生故意制造,只为多引谈资,公子且不是上钩了?”
“不是故意写错,而是刻意误导。”容若摇了摇头,“我很清楚前明士人们的性格,他们把国威看的很重,所以把国家和外夷放在一起比较时,无论以哪个王朝为背景,都爱刻意夸大国土的影响力。当然我并不是说这不妥,而是本着严谨治学的态度,我认为自己有必要在《渌水亭杂识》中做出说明罢了。”
“那公子觉得书成以后,皇上是信你、信张岱,还是都不信?”
“皇上信云辞格格最好。”容若忽然会心一笑,“云辞格格喜欢西洋文化和异邦文化,由她去日本考察然后回来报个确数,最能有力证明谁对谁错。”
“公子喜欢云辞格格吗?”
“为什么这么问?”
“单纯是想知道公子的心思罢了。”
“我答应过禹画师,不会夺他所爱娶了关氏。但要说到心意嘛,我觉得自己和云辞格格之间倒是微妙地存在着几分。”
容若偏头半避月光,倚着长榻上的方形扶手歇了过去。
袖云转身去取了公子专用的蚕丝软被过来,盖在公子身上,细心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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