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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5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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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此言差矣。”

徐乾学摆出一本正经的姿态,道:

“纳兰性德能编修经典,我就成全了他,那是双向选择。说句实在的,我还真是渴望看到纳兰性德所做出的成果啊!由此,我就能够进一步辨别:纳兰性德有没有本事编修更大的工程。”

宋应星大笑,“徐先生,你就承认了自己没有明珠那么大的财力吧!你那点心思,纳兰性德还会看不出来?”

“明珠的财产,本就悉数是不义之财!”徐乾学振振有词,“让他家贵公子拿出一些来编书刻本,我有什么错?”

“纳兰性德没义务把编书的成果扩大化。”宋应星一针见血地分析道,“他即便是直接把成果献给康熙皇帝,那也比照顾一些落拓文人或是满足像你这样的心术不正之人强。”

“只可惜他慈悲到无以复加。”徐乾学轻蔑道,“他有才而不居功,有貌而不自傲,有能而不显摆,就该到天上去做个神仙,何须不舍这尘世一命?”

“明日纳兰公子入学国子监,徐先生你有什么想法,就当着我和张公的面说出来吧!”

“官场有官场的规矩,学堂有学堂的规则,大儒们对那些年轻辈和靠着‘恩荫制度’进学的高官之子,自然是各派有各派的想法。但是,纳兰性德是走正经路子进学的,我弟弟徐元文面试完纳兰性德过后,把纳兰性德当成是‘史无前例的大家’来看待,我就只能接下当贵公子的老师的重任了。”

“何不明日就对贵公子当堂一考?”宋应星心机道,“专门挑了最冷门、最偏僻的知识出来,看看贵公子能不能答。”

“不失为个好主意。”徐乾学勾嘴一笑,“贵公子答的上来,那就是满堂彩;答不上来,我就正好对他指教指教。”

张岱笑道:“想必无论是哪种结果,同在学堂接受众生徒‘见师礼’的国子监祭酒、司业、博士、学正也不敢有意见。”

到了用膳时分,天色将暮。

身边景,地灯数盏,光盖明烛;凉风习习,刮身扰心。

当中人,神色各异,虚实难料;言论凿凿,各怀其意。

沈宛依次把菜肴端了上来,然后就站在师傅宋应星身后候命。

她只听见??

徐乾学露出一个意味颇深的笑容,道:

“冬春交汇,最是容易风邪侵体,《古抄本十二卷》编修之苦,非常人能扛,累及必倒。等着瞧,纳兰性德的身子会坏到什么地步!”

宋应星喝了口冬笋汤,试探道:“徐先生,你与明索两党之间的恩怨,可别拿贵公子的命来还啊!”

“宋公言重了。”徐乾学否认道,“徐某只是恨自己无用武之地,投靠两党不成,只落得一个与明珠大人家的贵公子成为‘师徒’的境地。”

宋应星提醒道:“徐先生,你贪慕功名利禄胜过施展自身的真才实学,你这一生,终究会落得一个毁誉参半的下场。”

徐乾学忽然仰头慨叹:“此后我的名字,怕是要跟纳兰性德紧紧捆绑在一起了!”

张岱对纳兰公子动了恻隐之心,向眼前之人劝道:“徐先生,你可不能当康熙朝前期的第一罪人呐!”

*

是夜。

容若靠坐在床上,睡意全无。

侍女袖云道:“公子要是睡不着,也是勉强不得的。只是袖云怕公子上国子监累乏,又需在身上备着些药前去。”

“不是因为皇上,也不是因为学业,单纯就是不想睡。”容若盘着手中菩提子,“不知道同期的国子监学生们,是否人人都安睡了?”

“公子莫不是因为感情之事而烦恼?”袖云大胆问,“同窗之友,应是不带诸多顾虑和自身心绪的,所以无坐榻失眠之扰。”

“我不懂感情。”容若停下指尖划数菩提子的动作,“我一直在做一个符合阿玛和额娘期待的人,就好像是人生轨迹上的目标都清晰的很,只要凭借自己的努力去实现就好了。”

“也就是说,即便是我有机会给自己的婚事做主,挑个自己钟意的姑娘,也不见得我就有多高兴。”

容若忽然很认真地问侍女:“袖云,高兴到底是什么?不是喜悦之时发自内心地笑、也不是获得惊喜时的开颜,到底是什么呢?”

袖云觉得自己答不上来。

照顾和陪伴公子至今,她觉得自己的感观已经跟公子重合与类似,少有失控肆意之时,也不知何为常人的悲喜与恨恼。

老爷明珠像个常人,朝后归家,卸下一身官气,面对家人所流露的,都是自己的不需遮掩的情绪;夫人觉罗氏处事玲珑,相夫教子,真心实意,眼观可知。

但是公子……却是一块真真切切的氏璧,予他温暖予他寒凉,他清润如旧;对他幻想对他写实,他光泽依然;许他勿怕许他安好,他雅素不变。

甚至是皇上??

看似一个唯一能够挑起公子情绪起伏的圣君,也未必就是真的带给过公子“唯物”或是“唯心”的体验。

“情绪不属于公子,就像是公子的存在也不属于任何人一样。”

“袖云,你说的真有道理。”

“入学国子监,学生要统一穿着长衫和袍褂,叫做正衣冠。”容若看向斜对面的衣架,“但我想穿私服去。”

“虽说皇上给了公子何时何地皆可穿私服的特权,但是国子监开学的一套程序下来:正衣冠、行祭孔礼、行拜师礼、净手净心、朱砂开智、授业开讲、论学相讨、下堂谢师,讲究的还是一个‘儒’和一个‘礼’字,公子不可特立独行。”

容若摇头,“此时不做,以后就没机会了。”

“公子慢点,”袖云扶容若下床,“公子在想什么?”

“不睡了,也不躺了。”容若把那套儒生服饰往衣架的左侧一扫,“入太学,一生只有一次,为什么不随心一些?”

“是,袖云这就去拿公子的私服过来。”

*

国子监开学当日。

距离天亮还早。

等到明珠夫妇房间的灯亮起,容若就过去请了安。

明珠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我的容若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所谓尊孔尊儒,最要紧就是先有点儒生的样子,所以儒家袍服和平履定是不能少。

国子监最是一个尊师重教之处,想当年自己入读的时候,可是回回都“正衣冠”而去的,如今我的容若却是以一副满人公子的拔群模样登场:新装在身,清新俊逸,才貌第一。怕是老师徐乾学和祭酒徐元文兄弟,也会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是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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