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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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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请便。”

秦政说完就见廉先生身子朝后一仰,单手抓着鱼竿一甩,鱼线立刻在空中划出一道浅色的弧线,一条活蹦乱跳的大肥鱼破水而出,两三下便被廉先生捉拿归案。

大肥鱼在廉先生手上拼命地摆着尾巴,甩地水珠四处乱溅。

秦政好奇地想上前看看,又被这攻防一体的小水珠逼得不敢靠近,只能躲在廉先生身后探出扎着两个小角的脑袋,一双稚嫩的凤眼稀奇地打量着这条大鱼。

廉先生见这小仙童好奇的模样着实乖巧,于是转身豪迈地将大肥鱼往前递了递:“想要就拿去,回家让你阿母炖汤喝。”

“多谢先生美意,”秦政连忙摆手辞谢,“使不得,这条鱼是先生所获,政怎么拿走。”他说着又朝廉先生行了个晚辈礼,眉眼弯弯地说,“政今日特意来寻先生,是想听先生继续讲故事。”

廉先生哈哈大笑,一拍结实的肚皮,说:“可。”他随手将大肥鱼往旁边盛着水的木桶里一扔,坐回原地又重新下饵将鱼线抛进渚河中,一边调整鱼竿一边说,“老规矩,水包换故事,”他看向秦政,捋着胡须笑问道,“东西你可带了?”

“带了,”秦政欢喜地从怀里取出还带着暖意的布包,双手递到廉先生面前,“是先生爱吃的酱肉包。”

廉先生满意地接过布包,打开一看就见里面躺着四只还热乎的大水包,他拿起一只咬上一口,软乎的面皮裹着喷香冒油的馅料着实美味。

“妙哉!”这小娃娃家的庖厨果然有一手,调的馅儿当真是他吃过最美味的。

廉先生一口气连吃三只水包,又将剩下那只递到秦政面前:“你也吃。”

秦政也不客气,捧着最后那只水包咬上一口,满眼期待地等着这位廉先生讲故事。

廉先生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又抬手将自己的白须打理干净,他望着渚河上波光粼粼的水面,感慨一番后终于开口道:“上回说到秦王愿以十五城易惠文王所得楚和氏璧,今日我继续与你讲这蔺相如完璧归赵之事。”

秦政一双大眼睛里落满亮晶晶的小星星,十分期待又认真地点点头,他吃完手中香喷喷的水包便规规矩矩地在廉先生旁边坐好。

廉先生见秦政一副乖巧等待的模样也不急着说故事,反而朝他问道:“我且问你,若换做是你,你可愿以这楚地和氏璧来换取秦国那十五座城池?”

秦政一双小手托着下巴认真想了想,片刻后回答道:“玉璧虽美却无法与十五座城池等同,政自当换之。”他思忖片刻,又补充一句,“但政若有十五城,定是不会换这和氏璧的。”

廉先生捋着胡须哈哈大笑道:“是此理!这和氏璧又怎能抵得过秦国十五城,秦王又岂会当真愿意以十五城换区区一块玉璧,惠文王当初自然想到此理,遂招来文臣武将共商此事。”

秦政好奇地问道:“请问先生,文臣武将如何说?”

这时河面上的鱼线一动,廉先生立刻收线,结果鱼钩上不仅没有大肥鱼,鱼饵也没了。

廉先生也不气馁,重新下饵抛线,他回忆道:“惠文王与诸大臣皆以为此和氏璧若给了秦王,秦王许诺的十五座城池自然不可得,若是不给,秦国兵力强盛,恐会大兵压境。”

秦政不解地抬起手指扣了扣脸颊,问道:“一块玉璧而已,秦王又何至于劳动兵队?出兵一次资耗甚多,定然远超一块玉璧之价,秦王又何苦派兵?”

“你个小娃娃自然不懂,”廉先生失笑地摇摇头,他揉了揉秦政的小脑袋,解释道,“此事不仅是一块玉璧的问题,而是关乎秦王威严。”

“关乎秦王威严?”秦政问道,“先生是说这块和氏璧是秦赵两位大王的较量,甚至是两国之间的对垒?”

廉先生点点头,赞许地看了一眼年幼的秦政:“一国之强大,在兵力上来看是清晰可见的,但这种强大还彰显在别处。”他看向远方的河面,继续解释道,“秦王来信让惠文王交出和氏璧,表面上是以城池换宝物,实则众人皆知这十五座城池绝不可得。”

秦政想了想,说:“所以秦王此举无异于让赵王白白送上那块和氏璧?”

“然也,”廉先生捋着花白的胡须道,“惠文王若将玉璧送上,又得不到秦王许诺的城池,赵国也无法因区区一块玉璧而与强秦大动干戈,此事惠文王便只能认栽。可在诸国看来,这自然是赵国弱于秦国,是示弱的苗头,这般无异于使秦王威严更甚,而赵王则反之。”

秦政双手捧着脸颊思忖片刻,说道:“而若赵王不愿将和氏璧送去秦国,诸国则以为赵国不惧秦国,赵王敢于和秦王争锋,秦王自觉威严受损,为此便极可能出兵攻赵。”

“孺子可教也,”廉先生赞扬地看了秦政一眼,“是以秦王和惠文王所争从来不是这区区一块和氏璧,而是两位国君的威严和两国在诸国之间的地位。”

秦政两条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看来一国在别国眼中的地位很是重要。”

廉先生扬竿收线钓上来一条小鱼,他将鱼嘴从鱼钩上上取下,复又将这条小鱼扔回渚河中。

鱼儿在水面上激起一圈水花,一入水便慌忙游走。

“这自是十分之重要的,”廉先生拿出方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说,“一国强盛,别国自然轻易不敢来犯。”他看向在身边乖乖坐着的小娃娃,戳了戳自己的胸口,说,“如今我强你弱,你自然只能听我的,我让你作甚你就作甚。可日后你强我弱之时,你便不必再听我的,该反过来换我听你的了。”

秦政仰着小脑袋朝廉先生道:“政求教于先生,自然当听先生的。”

廉先生哈哈大笑,惊飞一只在不远处啄食小虫的鸟儿。

他打趣道:“你个小娃娃倒是口齿伶俐,我可不及你。”

天上的日头渐渐升高,敲洗好衣物的妇人呼朋唤友结伴离去,渚河岸边慢慢空旷起来。

秦政兴致勃勃地催促道:“先生快讲讲这完璧归赵之事和那位蔺相如有何干系。”

廉先生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这干系就大了。”

秦政歪着小脑袋好奇地望着廉先生,就连有只鸟儿飞到他肩上歇脚也顾不得驱赶。

廉先生收回鱼线又将鱼竿放到一旁,这才继续道:“这蔺相如乃是当时宦者令缪贤的舍人,惠文王之忧无人可解,缪贤便向大王举荐舍人蔺相如,言说此人可为大王出使秦国。”

秦政疑惑地问道:“所以赵王最后还是同意将和氏璧送给秦王了?”

廉先生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忽然,他弯腰捡起一枚石子朝河中飞掷而去。

秦政的视线立刻被那枚小石子吸引,刚一扭头就见一只破水而出的鱼儿被小石子击落水中,鱼儿咕噜噜吐着泡泡逃走了。

“彩!”秦政激动地拍着那双稚嫩的小手为廉先生喝彩。

“多练练你也能行。”廉先生哈哈一笑,这才回答秦政刚才提出的问题,“惠文王自然要将和氏璧送去秦国,只因蔺相如为大王晓陈利弊后,唯有将玉璧送出一法可解。”

秦政:“为何?”

廉先生:“秦强而赵弱,秦王既然愿来信以十五城换和氏璧,若不换,岂非是惠文王理亏?”

秦政双眼一亮:“若将玉璧换去,而秦王不兑现之前诺言,那便是秦王理曲。”

廉先生拊掌道:“然也。”

秦政想了想,又问道:“可若是秦王不怕理曲,就是要拿走玉璧又交换城池呢?”

廉先生笑道:“这便是蔺相如的厉害之处了。”

“先生请快快讲来。”秦政催促道。

“蔺相如携和氏璧入秦面见秦王后,秦王果然对此璧十分满意,”廉先生回忆道,“但秦王也如先前所想,并未有任何要换出城池的打算,于是蔺相如谎称和氏璧有微瑕要为秦王指出,从而将玉璧重新取回手中。”

秦政一双线条尚且圆钝的凤眼睁得大大的:“宝物在手,秦王当有所顾忌。”

廉先生大笑道:“正是此理,蔺相如以和氏璧相要挟,逼迫秦王斋戒五日再来取玉璧。”

秦政:“秦王同意了?”

廉先生点头道:“自是同意了。”

秦王不赞同地摇摇头:“这和氏璧不要也罢。”

廉先生看着身边小小的童儿不由笑道:“你这小娃娃倒是看得开。”小小年纪便这般果决,当真有秦君之风。

好在蔺相如当年遇上的不是这小娃娃,廉先生感慨地摇摇头,此子日后得势,这天下恐要大变。

廉先生抬头望着青天白日的高空,叹息道:“要变天喽,你且回去罢。”

秦政抬头往天上看了看,日头正高高挂着呢,哪里会变天啊。

不等他反驳,廉先生已经收拾好东西,将那条大肥鱼用草绳穿起来递给秦政:“给,拿回去炖汤喝。”

秦政连忙摆手:“怎能拿先生的鱼,先生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廉先生嘿嘿一笑,将穿着鱼的草绳挂在小孩儿手上,拎着鱼竿和木桶转身便大步离开岸边。

“先生,故事还没讲完呢,”秦政连忙快步追上去,“蔺相如是如何带着和氏璧离开秦国的,先生你告诉政啊。”

廉先生不回答,只扛着鱼竿自顾自往前迈步。

秦政手里穿着活蹦乱跳的大肥鱼,一边小跑一边喊道:“先生你别急着走啊,这位蔺相如可是如今的蔺上卿?”

廉先生哪里会等他,待秦政追过去时,这位身材魁梧的老者早便走的不知踪影。

……

番外二

秦政顶着大太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方才追出老远也没赶上廉先生的步伐,这位先生看着年纪大,但动作比他迅捷多了,他上次也是这样把人跟丢的。

“唉,只好下回再让先生讲完故事的结局。”秦政叹息一声,见手上串着的大肥鱼因为离水太久已经奄奄一息,于是他赶忙回家去。

北城内住着大量的赵国官员和百姓,街道两旁商肆林立,各种作坊店铺里都是相看货物的顾客,街道上国人往来不绝,当真繁华至极。

秦政摘了几片宽大的树叶裹着那条大肥鱼快步往家走,走得累了便在街边歇歇脚。

他蹲在地上,隔着树叶戳了戳艰难翕动着嘴巴的大肥鱼,又看了看手心里被草绳勒出的红印子,真是拿这条好几斤重的大家伙有些没办法。

秦政无奈地揉了揉手上的草绳印子,估计这样一路回家非得让草绳磨破皮不可。

他自言自语道:“还是再找几片树叶垫一垫为妙。”

秦政正要起身去摘树叶,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面前一暗,有好几道影子投在在他跟前的空地上,他抬头望去,等看清来人时,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立刻沉了下来。

“噫,原来是赵政,我还当是不长眼的乞人在此拾人所弃之物。”来者一身华服,瞧着十余岁的模样,一双眼睛差点翻到天上去,他朝秦政轻蔑地嘲笑道,“尔等秦人果真蛮夷粗鄙之辈,连死鱼都捡。”

秦政没有搭理这人,低头重新用树叶包好那条大肥鱼便起身绕开面前几人继续往家去。

“赵政!我跟你说话呢,谁允许你走了!”那人不依不饶,转身就带着一群跟班重新堵在秦政面前。

秦政无语得想翻白眼,可良好的教养不允许他这样做,全当他今天倒霉,遇上这种晦气家伙。

面前这碍事的家伙是赵王的孙子之一,唤作赵迁,为人品行不端,仗着其父的宠爱日常欺压同辈,对手下私人隶臣妾更是喊打喊杀,作为滞留在赵国的秦国质子,秦政平日里自然没少被赵迁刁难。

秦政却不怕他,左右不过打上一架。

赵迁是个好面子的人,本人又从不知收敛,这会儿被秦政当众甩脸子,他自然不会咽下这口气。

“哼,区区秦国野种也敢在邯郸猖狂,我要你好看!”赵迁解下腰间的马鞭,作势就要朝秦政身上抽去。

秦政狠狠盯着赵迁的动作,他身体紧绷,下一秒就要将手中那条快要死掉的鱼砸在赵迁那张讨厌的脸上。

“公子且慢。”这时,一名年纪稍长两岁的男孩拉住赵迁扬起来的手。

赵迁火气刚发到一半,怒目瞪向抓住他的人,叱问道:“燕丹,你要帮他?”

燕丹摇摇头,视线在秦政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流连片刻,最后语气玩味地说:“这就是公子的不是了,眼前这位哪有半分像男儿,该唤他政嬴才是。”

赵迁眼珠一转,随后视线不怀好意地在秦政脸上扫来扫去,他恶劣地大笑道:“善!就该唤作政嬴!汝母与秦人苟合生汝,便给汝个机会伺候我。”

他说完就朝几个跟班打了个手势,示意要捉住秦政。

“猖狂!”

秦政怎会坐以待毙,将手中的大肥鱼往旁边一扔便直直地将赵迁扑到在地,随后不管赵迁的跟班如何,一顿乱拳便狠狠揍在赵迁脸上。

“嗷??”

赵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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