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淬砺劈春日3(1 / 2)
“只可惜,平日府中顾忌你有喘疾,从不曾将这般活色生香的花摆于你常坐之处。”
那张翘头条案被挪得离聂缙更近。
“今夜有此时机,大舅终可一饱眼福。”
“你……”聂缙后的背渐渗冷汗,反复喘息着,本欲站起的身子再度佝偻下来,倒在地上。
“来人!来人……不孝女……你胆敢谋害尊长?”他颤抖着手,摸索衣衫上的口袋,却蓦地忆起,药被自己搁在挂于衣帽架的外衣中。
“‘不孝女’这三字,你还不配对我说。”
聂缙于气急之中艰难喘气,费力睁目,挪动着身躯,见一双绿缎镶银边高跟鞋缓缓停在他脸前。
鞋上那抹墨绿携着一股凌冽。
一如兰昀蓁的语气:“我本就并非聂家人,谈何孝顺?”
话音方落,紧跟其后,便是聂缙的惨叫。
崭新的高跟鞋将他手背死死踩于地面,碾压着,无丝毫挣脱的可能,亦阻断他伸手拿药的动作。
“不知你可还记得,十九年前,被你和你父亲构陷下狱的云肇寅?”
兰昀蓁站着,垂眸睨他,声音是那般杳远,却又如此清晰。
字字诛心,令他魂惊胆颤。
聂缙不住地喘息着,口唇苍白地抬头望向她:“你,究竟……”
“你亏欠云家多少条人命,就如此记不清自己的债主?”
手背上,鞋跟的力度愈重几分,聂缙疼得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冷气,不料却吸入更多漂浮于空气中的花粉。
气喘声沉重而窒息,伴着紧阖着的雕花窗外的鼓点锣声,仿若落入无肠可断之绝境。
“托你的福,聂?此刻在牢狱之中,应是不日便要被枪决了。”
聂?被捕后,聂缙忧心野心勃勃的二弟会处心积虑设法出狱,与自己夺权,是故早派人“打点”,使其安生待在监牢之中,再无法逃离。
“你替我解决掉聂?,我亦送你一份体面死法。”
余下的钧窑花盆皆被贺聿钦分散搁至包厢中不起眼的位置,四周门窗紧闭,馥郁芳香愈发浓烈。
兰昀蓁抬脚挪开,隔帕提起手旁烧得滚烫的铜茶炉铫,直直往聂缙的手上浇去。
滚水濯去印于他手背的鞋印灰尘,转而携来的是一片燎泡灼红。
聂缙倏地额角青筋凸起,空张大着口,气噎喉堵,只能够发出单复的嘶喊。
“今夜宴毕,所有人都会知晓,聂家大爷独身醒酒,不料却误入花房,喘疾复发,无药在身,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中,绝望丧命。”
兰昀蓁将空荡荡的茶铫丢在他异常红肿的手掌边,茶铫中仍有些许残茶,炉身砸落至地,其中滚烫的水珠飞溅至他五官扭曲的脸庞,再掀不起一丝漪澜。
她垂眸睨着他,眸若古井无波。
房内唯留暗哑的苟延残喘,与戏中伍员传来的仰天三声大笑。
宾客们拍案称绝,交口赞好。她就这般瞧着聂缙,于如若潮水的满堂喝彩中,绝望着,连最后一口气都不得下咽。
“且喜大仇已报,这众将官!搬师回朝……”
兰昀蓁盯着他死不瞑目的双眼,许久未动。
贺聿钦没有打搅她,无声地将落于地板上的弹壳拾起,收进暗袋中。
“该动身了。”他轻声提醒。
兰昀蓁镇静地收回视线,微颤的指尖出卖了她的心绪。
贺聿钦牵过她那只手,紧紧握于掌心中,传递而来的燥热暖意使她稍回神,牵引她往厢外去。
包厢外,是一种枯燥的热闹。
手笔阔绰的听客将白花花银元往楼下抛洒,台上的戏子们笑了又笑,台下的孩童们嬉耍着,也凑去台沿边,连蹦带跳地胡玩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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