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乌鹭铩棋开1(2 / 2)
许奎霖所提起的那家咖啡馆乃是俄国人所开的。
咖啡馆室内的空间并不算大,约莫十几个座位,且圆桌与圆桌之间挨得极拢,他二人是有话要说的,于是皆不约而同地选在店外的遮阳连廊下落座。
浓郁的摩卡咖啡被送至面前时,兰昀蓁正透过玻璃窗,打量着店内墙壁上悬挂的俄罗斯风情的壁毯与色彩鲜丽的油画。
桌上传来咖啡杯与瓷碟碰出的轻响,她转回头,朝那位女侍轻声道谢,抬眸时,瞅见了那人的脸庞,方发觉身旁为她端来咖啡的女招待原是一位金发绿眼的外国女子。
似乎是瞧出她眼底的意外,许奎霖一边抬手将方糖罐推至她手旁,一边解释道:“这条街上的大多咖啡馆店主都是俄侨。”
“十月革命之后,大批白俄流亡逃至上海,你方才所见到的那位年轻女侍,或许曾是某个公爵家的小姐,亦或是某位公主。坐于咖啡馆中,闲谈的那些白俄客人,也可能是沙俄时期的公爵贵族,元帅大将。”
“世事变迁,战争亦会改变许多人。”兰昀蓁隐隐约约地听见,自咖啡馆内传至玻璃窗外的柴可夫斯基的唱片乐曲声。
“但你,仍是从前的那般模样。”许奎霖道。
兰昀蓁无声地笑了笑,并未再继续这个话题:“今日能在陈列会上见到你,当真巧极。”
“并非巧合。”许奎霖回她,“码头那边的负责人于无意间瞧见你下船,便将此事告知了我。”
“我是特意来巧遇你的,昀蓁。”
他对她的称谓,不再是客套的三小姐,亦不是她婚后多出的身份贺大少奶奶,而是从前二人相处时,他最常唤她的名。
“你倒是变了许多。”兰昀蓁抬手捻起糖夹,往咖啡杯中加入两块方糖,“从前的你,向来屑于将这些事付之于口。”
“不说无用,说出口,或许还可起些作用。”许奎霖的眸底沉静,直望着她。
兰昀蓁垂眼轻轻搅动着杯中的咖啡,街道上传来报童卖报的稚嫩吆喝声,她放下匙子,朝那卖报的男孩儿微微招手。
“麻烦给我一份报。”她从珍珠手提包中取出零钱,交付到那男孩的掌心里。
那孩子麻利地将钱塞进衣口袋中,抬首时忽而瞧见了坐于她对面的许奎霖,似乎是不太确定地又多瞧了几眼,方犹犹豫豫地将报纸递到她手中,一溜烟跑走了。
兰昀蓁心中觉着稀奇,转眸瞧了一眼许奎霖,后者依旧神情淡定。
虽说,他右眼眉骨的下方眼窝处有一道浅淡疤痕,但那痕迹应已被他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框眼镜遮得看不见了才是。
除此之外,兰昀蓁着实想不出,他身上有何处,是能使那孩子畏缩地跑开的。
她不得其解,直至翻开了报纸,看见第二版置于右上角的那则离婚声明??
[立离婚书人:许奎霖、胡婉兮,今因彼此意见不合,势难偕老,今凭男女双方亲族,自愿脱离夫妇关系,嗣后男婚女嫁,各听自由,不相干涉。此系两人自愿,并无丝毫逼迫情事。空口无凭,特此登报声明。]
忽而间,她便顿悟,为何方才那孩子将报纸给自己时,显得有些发憷。
原是亲眼见着了报纸离婚版面上的风云人物。
怎好让绝婚之人,拿到刊有自己离婚声明的那期报纸呢?
许奎霖同胡婉兮和离的消息,其实她在苏州时便早有耳闻。青锁对这种沪上的风月八卦向来是再敏锐不过的,更何况,这事关她的两位相熟之人。
只是,她未曾料想,他二人会这么快登报声明。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许奎霖知晓她看见了那一版,淡笑着对她。
“这又有何好问的?”兰昀蓁将那报纸一折,换了另一面继续览阅,自若以打趣带过此话,“谁人不知,胡小姐对你一往而情深,此番,亦大抵是你将她的心给伤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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