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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奴婢定将裴相公请来!娘子定要等着奴婢回来!”文竹站在门口,满脸泪水。

鸢尾拉她:“咱们快些去,早些回来服侍娘子!”

王姝笑了一下:“嗯。”

王姝转过身,瞧见了铜镜中的妇人。

四目相对,她感到陌生。

镜中之人形容枯槁,一副骷髅架子模样。不到三十之龄,却如老妪一般。

嗓子也如砂纸嘶哑难听。那是一场火熏坏的。

屋里很静,灯烛炸响,风呼呼吹得窗纸哆嗦。

桌上书灯昏黄,她提笔,短短数行字,却费去所有力气。

恍惚想起少年时候秉烛读书,拼着一口气,不肯低头的拗劲儿。

原来已过去十数年了。

这些年,她憎恨,怨愤,心里憋着一口气,折磨裴雪寅,折磨所有人,更折磨自己,歇斯底里,落了个“疯妇”的名声。

她眼眶湿润,才悔觉错了。

她这辈子想要的,一样也不曾得到。

她想要父亲眼里有她,处处争强拔尖,熬灯苦读,琴艺女红样样刻苦,父亲从未看见过。

她想要裴雪寅在意她,裴雪寅只将她当做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疯妇,厌她、恶她。

她歇斯底里过,日日跟裴雪寅吵。

可连吵架,也只是自己发疯罢了,裴雪寅连看她一眼都不想。

他一句话也不说,视她为蝼蚁空气,她便越发生气,越发发疯。

到头来,熬干了身体,只把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想着这些,最后一个字,她手抖得没有一丝力气,硬生生拖完了“姝”字。

“吧嗒??”

手腕脱力,笔滚落在地,墨溅脏了绣鞋。

这些年,她的身体早废了。

她用一本诗集压了信。

“吱呀??”

她推开门,寒风席卷,书页狂乱。

院里一片漆黑,只屋檐上点着两只琉璃灯。

外头积雪已有三尺厚了。

她在风雪中,摇着轮椅,浑身骨头仿佛都要被风雪侵蚀殆尽。

只几步,她便粗喘着气,没有一丝力气了。

抬头看,夜幕低沉。风凛冽而干净。

远处喧嚣震天,灯火浴浴熊熊,如银河倒挂人间。

她艰难地跌落雪地,鼻尖嗅到雪宁静湿润的味道,心中豁然一空。

竟从没有这样轻盈过。

她笑了笑,任由大雪将自己淹没。

这辈子已然脏污满身,干脆埋进白茫茫的大地,落个干净。

她放过裴雪寅,也放过自己了。

但愿下辈子,不被外物所扰,好好过一生。

*

王姝浑身都在颤抖。

她是最怕冷的。双腿有疾,每遇天气变幻,疼得恨不能死。

好冷。

风雪刺透肌肤,渗入骨髓,如万箭穿心。

她蜷缩着,昏昏沉沉之中,仿佛瞧见了裴雪寅。

她用一条命换他救吴?,他如此厌恶她,该高兴吧。

待到视线清明,裴雪寅那如圭如璋,如建兰初开的一张脸,便在眼前。

鼻梁高挺,薄唇微抿。

贵气天成,高不可攀。

可他竟睡着。

她眼底愕然。

她与裴雪寅,从没有心平气和说话的时候。

他更不可能睡在她身旁了。

蓦地,睡着的人睁开眼睛,一双漆黑的眸子,幽深如泉,冷冷盯着她。

他拧了眉,清冷出尘之人,动了怒,声如寒冰:“王大姑娘,你疯了?”

裴雪寅从未与她这样说过话。更不论这样失态,压着怒火喊她。

他从来懒得理会她,只会任她一个人发疯。

这样的事,只在她设计他那日发生过。

那日,她给他的茶水里下了迷药,让众多人撞见两人衣衫不整。

王姝惊愕,立即往后退。

摸到臂膀肌肤,她一怔,低头,竟光着胳膊,只穿着件邹青绸子上衫,约莫有些熟悉。

而那胳膊莹白如玉,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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