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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心怀阙(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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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脉之延,更无断绝,羁绊之深,痛不欲生。若卖田之事被郇寰察觉,苏悯连带着云家都要遭灾,不是被迫缴械投靠赵王就是一不做二不休站队魏王。可他入赘云家不仅是往年京中常常流传的痴情佳话,更是他决意逃离的一场豪赌。

“如果苏家不走这条路呢?”问完,沈明枳望向檐上,临川他乡的流云几缕,悠闲悠游,无形无声中就将地上的他们这些钻研之辈,嘲讽得体无完肤。

梅如故拢手,顺着沈明枳的目光偏头也瞥了过去,那种初生于沈明枳一人之心的厌弃、惭愧、煎熬,似是随着拂云之风一并播撒入了梅如故心里。可这些随着世事变迁、绝对会发芽抽枝的种子却发现,这人心土已无方寸空地得以容身,随处可见密密匝匝长满了厚郁繁茂得遮天蔽日的枝蔓。

他对自然万物中的气韵感悟,从小敏锐得异于常人。幼时,这是天赋;可现在,却是恶疾。

梅如故垂眼,缓了瞬息,方才又装得若无其事:“那就看,圣上怎么做了。一则,分田于民,必引大户骚动,郡主府用八百亩地做了个遵纪守法的表率,褒奖必颇多,可这些褒奖不过一张纸糊,水一泡就散了,比不上实实在在的鱼米蚕桑和真金白银,劝诫、敦促、威逼、利诱,凡此种种皆需精算。二则,分田于民实为还田于民,奸邪毕露,胥吏惶惶,地方上一定要有人坐镇,且一人不行,得有一群人前仆后继、舍生忘死方才挡得住明枪暗箭。我的任期将满,回京述职近在眼前,留与不留,还要看圣上的筹谋。三则,外地的压力在外放的官员肩上,朝野的压力就得圣上亲自来扛??”

梅如故喉头哽咽,说不下去。

扛不住,就是死。圣上自然不会因此引退,他还是大楚的君主,可一番折腾,怨怼四起,必须要有人顶罪,必须要给卷入其中的官绅世家一个说法。可圣上能给什么说法,他是驾御万民、统帅四海的天子,承天应运,他怎么能错?升平一朝至今已有二十三年,二十三年间不乏革田大政,可凡几险胜?凡几惨败?错的是政还是人?谁错了谁又没错?

这三条,已经是擎天重担,顶不住,天就要塌。纵然石压笋斜出、岸悬花倒生,为圣心官意磋磨良久的务实者高呼坚信柳暗花明,可朝令夕改,今年革弊,明年倒台,上下偏废,民不聊生。

念及往事,沈明枳的心情也如这天光黯然。

梅如故心中勉强,面上却笑得出奇灿烂,出声打断:“唉,你说得对,在其位谋其职,想太多了就是庸人自扰。你劝我,我虚心受了,我劝你,你可别当耳旁风。”

他们谈得太久,老早准备好午饭的尤夫人遣人来问,梅如故朝来人挥挥手,领着沈明枳沿游廊边走边感慨:“事情多,是非多,你和我一样,都是骨子里散漫的人,本不该囿于俗事、有损心性。说句实话你别气,你脑子比我差一点,脾气比我倔一点,但命比我好一点。”

沈明枳挑眉。

梅如故大笑:“你是姑娘家,不务正业也无人来催,可不比我命好些?我呢,志不在于此,奈何左右包抄、前后围剿,不得不入了这是非地,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人都指着我,走也走不了。唉,我当年怎么就那么犯贱呢?四海之大,偏偏就去了昌南……”

他虽在抱怨,话中有惋惜与无奈意,沈明枳却听不出该有的怨愤和深悔,反倒是顺着他的话头,想起了从前,常年被公务逼得不胜其烦的他,嘴巴边上常年挂着“当年我怎么就想不开”抑或者“猫狗都嫌,真是作孽”之类的事后诸葛。

他常诉这样玩笑似的苦,自诉自苦,似是说出来了就不苦,过了片刻又会苦,每时每刻都很苦。

其父梅痴绝是首辅,离不了内阁,内阁也离不了他,梅如故便也跟着父亲常年在京,这好像就是他心中“苦”的根源。接着他中了进士,却在授官当口发了神经,和家人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即离家出走要四海游历去。然后,就不得不说上一句“造化使然”:他一路南下跑到了昌南,结果那年太子代帝南巡,刚好路过昌南。结果,在外浪荡了一圈的少年梅心还是灰溜溜地回来了。

当时沈明枳还小,听着梅如故说起南边风物,将他崇拜成了天上谪仙,但梅如故说得越让人神往,就越让沈明枳不解他的回归。直到有一回,她从护驾南下的乔致用那里,偶然挖到了当年真相:说是,太子得知了他的行踪,便“三顾茅庐”,用了一篇叫什么“大墙”什么“蒿”的古人赋文给劝了出来,不,是做足了姿态如同汉初的商山四皓为吕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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