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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纪渊视线,浅色瞳眸望不到底。
这场面有些眼熟,仿佛自己曾经挥刀在战场上砍杀,谢霖的脑袋也是这样掉了下来。
可时间又是不对的,纪渊头痛欲裂,不该这样,不应该这样。
明明还没到冬季围猎,还没到纪含刺杀,怎么人现在就没了呢?
适才那尖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看吧,让你别开门——别进去——别看——是谁不让我看呢?
心脏和头脑要炸裂开来,纪渊抱着脑袋,想弯腰下去,却又对上了谢霖死鱼一样的独目,踉跄两步,又不小心将纪含碰掉,支离破碎,四肢从衣服中脱离出来,每一处伤口都清晰可见。
空气中的泥土芬芳终于没了,浓稠的血腥味涌了上来,却不像是来自尸体,而是发自肺腑,将要呕吐。
纪渊夺门而出,就在推门的一刹那,他想明白了是谁在劝阻他——是过去的自己——这是一个重复过无数次的噩梦,每一次的结局都是如此,所以不要开门,但开门了也无所谓,只要梦醒,一切就过去了。只要梦醒。梦醒。
推门,奔出,或许眼前又是一切如故的敬王府,只要醒过来,噩梦中的残局便不存在,纪含和谢霖仍会在门口等着他散学,三人再一起用晚膳,聊天,下棋……
可开了门,眼前却是另一些人的尸体。
游筠、阿福、左闻丘、陈定和、纪廿、宋梓明、甚至是父皇……还有许多宫女、太监、侍卫、百姓……敬王府变成了一片血狱,那些该出现的不该出现的人都以各式各样的死状横陈在他面前。
浓稠的血腥气愈发上涌,在他体内翻滚,纪渊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尸海间,一口血喷涌而出。
纪渊惊醒,扶着床边就开始吐,梦中的血腥化为了实物,如一只大手拧着他的肠胃。
门外守候的德顺冲了进来,抱着痰盂接,看到纪渊先是呕血,浓稠的暗红色一直漫过盆底,才稍微缓了过来。
德顺将帕子递过去,小心观察着纪渊的神色,可皇帝只是擦了擦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望了眼窗外天色,说道:“也该起了。”
接着就是起身,同往日一样,不需要旁人伺候,纪渊自己起身换了朝服,行动如常,只有在系腰带时又问了一句:“我睡了多久?”
“回皇上的话,您睡了一炷香时间。”
德顺在他起身穿衣的时候就想劝他多休息一下,先是从楼梯上跌昏过去,刚送回安神殿没一会就醒了,太医嘱咐多休息,铁人打的身子这样也吃不消,可皇上却像是忘记自己摔过一样直接开始换衣,虽然面无表情,却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意,所以德顺没敢开口,只能顺从着。
纪渊在心底小小“啊”了一声。
一炷香时间,居然做了那么久的梦。
他不是不累,只是不敢闭眼,只要一合眼,那些人的死状便重新浮现在眼前,血腥味若隐若现,肠胃又纠结起来。
可这个样子,他连思念谢霖都做不到。
他迈出门槛,先去了朝政殿,众臣言语昏昏,不知怎么,居然有些听不清楚,只好尽可能地一一批复了,回御书房的时候,赵星含又来,交代了一些事情,再告诉了纪渊这两天游筠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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