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疯邪母亲(2 / 2)
方旋抚了抚姜离肩头,有些忧心,“可江湖与庙堂大不一样,这里面有许多弯弯绕绕,舅母真怕你性子纯直卷进去吃了亏……”
姜离轻声道:“您安心,我若有不懂,自会问舅舅与您,您也劝舅舅不必担心。”
方旋也算与姜离相处了两个多月,知道她并非冒失大意之人,便点到为止,眼见时辰不早,薛琦带着姜离和简伯承二人往北苑去。
薛府占地阔达,五进主院并东西三进跨院,后花园以北一片极茂盛的竹林之后,还有一处平日里无人可入的独院,简娴正是在此地避世养病。
行过一片枯叶覆雪的小径,便到了书有“蓼汀”二字的院前,管家薛泰上前叫门,片刻后,一个鬓发花白的老人家打开了院门。
她先看到简伯承夫妻,继而目光一错看到了姜离,她面生动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小姐,奴婢拜见大小姐??”
方旋上前将人扶起,“芳嬷嬷快起来,阿泠是小辈,可受不得你这一跪,阿姐眼下在做什么?我们来看她……”
嬷嬷芳茗是简娴的奶娘,后来简娴出嫁,便随简娴来了薛府,她无儿无女,既将简娴做主子,亦将她做女儿一般疼爱,后来这些年,一直是她守在简娴身边伺候。
简娴因爱女而病,如今女儿回来了,怎不叫她激动,她抹了把眼泪,“今日夫人平静多了,眼下正在屋内,只需悄声些便好。”
几人放轻脚步进院门,便见院子里池塘曲桥、假山奇石,颇有江南园林意境,而那池塘的水冒着丝丝热气,竟是不知从何处引来的热泉,也因此,院内并无丁点雪色,芳花绿树相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初夏时节。
走过曲桥上檐下露台,芳嬷嬷忽一抬手??
“五月五,过端午,门插艾,香满堂……”
“吃粽子,蘸砂糖……”
“龙舟下水喜洋洋……”
低唱声从屋内传出,女子的声音虽低哑,却满含柔情,姜离随众人站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待吟唱停了,芳嬷嬷才继续往前走去。
房门紧闭,众人停在半开着的窗扇前,只见锦绣珠帘的厅堂里,一个着银红百花缠枝纹襦裙的中年女子正站在西窗贵妃榻边,她哼着童谣弯着腰,似兴致极好的打理什么,简伯承和方旋轻轻叹了口气,下一刻,姜离眼瞳狠狠一缩??
简娴直起身子,一下露出了贵妃榻上之物,那竟是一个极真切的娃娃人偶,身量不到二尺,正是一个两三岁女童的身量,简娴正将一件桃红绣锦鲤戏水纹的交领襦裙套在人偶身上,那人偶浓眉大眼,却是个一动不动的死物,但简娴面上是那般温柔怜爱,愈发另这场面诡异起来……
姜离呼吸微窒,“母亲她??”
芳嬷嬷未答话,屋子里简娴却对着虚空开了口,“莲儿,别忘记让厨房备雄黄酒,还有五色丝线,还有大小姐的香囊,明日一早出门时别忘记悬艾叶菖蒲。”
无人答话,但简娴却像得了回应,满意地笑了笑,忽然,她看了一眼窗棂,“阿泠该午歇了,今日养足精神,明日才可看龙舟。”
她抱起人偶步入寝房,只等她身影消失了,芳嬷嬷才哽咽道:“大小姐,您是景德二十二年端午走失的,那日老爷带着一大家子出城看玄武湖龙舟,晚上又去逛集市,在集市上出了乱子,您被拐子拐走,夫人苦撑月余,见再也寻不回您,便成了这般模样,后来的每一日,与她而言都是端午前一天,她、她就这样过了十七年……”
姜离万未想到,语声轻颤道:“母亲是悲伤过度,忧思成疾,患了疯邪之症,未请医家替母亲诊治吗?”
芳嬷嬷叹道:“怎会不治呢?夫人吃了许多苦,可不仅未好转半分,反而折腾的她体弱多病,神志大乱,这般由着她,身子反倒好些。”
简伯承道:“阿泠,你可治过此状病患?”
姜离如实摇头,“只治过癔症,但母亲病了十七年,已非寻常癔症可比,母亲可能认人?可有用药?”
芳嬷嬷苦涩道:“如今只用安神的药,认人认得奴婢,认得舅老爷,可夫人她只当自己还在景德二十二年五月初四,一旦惊醒了她,她便又回到您失踪不久之时,苦痛难当,癫狂无状,有时还有自毁之行,前几日下大雪,她便被惊着了,是以奴婢知道您回来了,却不敢让您来……”
姜离总算恍然,但她搜肠刮肚的苦思一番,竟也觉此症难办,“医治此等疯邪之症,我只听说过一种针术可用??”
薛琦狐疑道:“你莫不是说伏羲九针?”
姜离拢在袖中的指节微紧,面上泰然道:“不,是江湖妙手堂的鬼门十三针,但此针法已经失传,我看过几篇后人留下的释文,能用一二,但到底未习全篇要义,轻症尚可,重症却无用。”
简伯承安抚她,“无碍,已经十七年了,阿姐若能永远停留在这一日,对她自己而言,也没什么不好,这正是她最喜乐开怀之时。”
芳嬷嬷欲言又止,但想到简娴当年受的折磨,也生生忍了住,这时,屋内忽然传出一声闷响,芳嬷嬷立刻道:“奴婢得去照看夫人了,大小姐见到了,日后只需多来看夫人几眼,便也算全了夫人爱您之心了……”
她说完便走,姜离自连声应是。
再回前院,姚氏正带着一双儿女候着,当着他们的面,简伯承不愿多言,只对姜离道:“这三日整饬,府里能进人了,你今日随你舅母过府认认门,晚些时候,让你表哥送你去登仙极乐楼,只你自己,还是叫人不放心。”
方旋道:“你舅舅下午要去吏部衙门。”
薛琦无异议,眼下又无病患登门,姜离也自应好,多披了一件斗篷后,带上小锦同往简府去。
马车上,方旋握着她的手道:“适才你也看到了,这便是为何路上你问你母亲病况时,我和你舅舅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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