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第141章(2 / 2)
霍擎再一击:“比起对追求的坚定,你还不如庄太妃呢。”
闻言,嬴忱璧猛地抬头怒视,这几乎是他不假思索的反应,霍擎看在眼中,轻松击退:“庄太妃贪权,我们都能看出来她会为权利争到死,你呢?
你想要圆满,可你能让大家相信你会为你的圆满坚持到死吗?你不能,因为你本身就能半途而废放弃你所谓的圆满,当你想要的这份圆满妨碍到你的皇权时,你就会丢弃。故而,庄太妃有追求能让我们所有人都记住,而你?”
霍擎讽刺:“是不是,也就是,你是个皇帝,你应该会是个好皇帝?”
嬴忱璧靠在椅背里,自嘲:“朕就不配有圆满吗?”
“按你对圆满的要求,你还是去修仙吧,那个实在一点。”霍擎建议。
“……”
嬴忱璧算是颓丧得都被他激起振奋了:“老国公实在不必这样寒酸朕。”
“陛下呀,这世上能有你想要的圆满吗?”霍擎无奈而语重心长:“假设,就假设你和你媳妇情投意合,芮家也很好,咱都符合你的要求,你在长子出生的时候圆满了,可你这份圆满又能持续多久?你想要的圆满难道不是达到就想要永久吗?
可你能只要一个孩儿就够吗?你爹和你四叔的例还在眼前呢。就算你肯只要一个儿子,你能保证这孩儿就能担得起你的希冀吗?就算他能担得起,若他早夭了呢?
你能赌得起吗?独生子没了,媳妇又不能生了,你二十来年就媳妇一人,你是从宗室过继还是再纳妃妾来生,你才四十多岁,你能甘心传位给侄儿吗?”
嬴忱璧看他,霍擎若有关怀:“我已经给你最简单的情形了。”
苦涩踩着阳光在窗台洒落的节拍跳跃,嬴忱璧闭目,低头沉寂会儿,再抬头,自持道:“贵妃曾对朕言,她和霍家的心态,与她是清白的大家闺秀进宫没什么不同,我从来没想过你们为什么能这么坦然?此刻,朕确实想知道,为什么?”
你自个儿没长脑吗?霍擎心里腹诽,面上淡淡道:“那么陛下觉得,大公主姐弟闹着要跳树与佟振羽兄妹在大理寺衙门前想强压霍漓江有根本不同吗?”
嬴忱璧神情一紧,下意识的就不愿意深想:“他们姐弟,小的三岁,大的五岁多,最大都没有六岁,不过是被教唆,老国公实在言重了。”
“老话说三岁看老,三岁,性情已经出来了。”霍擎问:“儿女们还得仰赖父亲时妄想强压父亲顺从他们是什么心性?你们兄弟谁敢,为什么你这几个娃都敢?”
嬴忱璧握拳:“是朕对儿女疼爱了些,老国公,孩子们确实还小,您言重了。”
“陛下是只疼爱儿女、没有教导规矩吗?你的儿女知道要敬重父亲、他们和父亲之间是父亲做主吗?”霍擎探究道:“老臣只问,您有没有教过,他们懂不懂?”
嬴忱璧有点闷堵,别开眼。
霍擎老脸略带薄凉:“小孩怎么会不懂呢?小娃娃一出生就知道要吃奶了,因为饿了。你这三个娃为什么闹着要跳树,三五岁的小娃有什么不懂,和父亲有冲突之后,他们不就是想强压父亲依从他们吗,难道他们是不知道该遵从父亲吗?”
嬴忱璧再闭闭眼:“包括大皇子在内,朕和这几个孩儿就不能有个善果吗?”
霍擎仍然没有正面回应:“宜春县主,父母恩爱,兄弟姐妹一母同胞,家人和乐亲密,至少咱外人看来是这样,她的家庭很偏近陛下想要的圆满吧?”
嬴忱璧看看霍擎似有探究,注视过,皇帝认同。
霍擎喝杯茶,问:“那么陛下看来宜春县主的家庭还能圆满多久?”
嬴忱璧再打量过他后垂眸,眼中若有审视,斟酌道:“老国公,何意?”
“萧家的教育有问题,你看不出来?”霍擎真是又想嫌他了,说个话那么累:“萧灼灼一个姑娘啊,萧家居然能放任她住到晏家。”
“萧家想和晏家结亲嘛。”嬴忱璧理解:“何况英王都认同了。”
“……”
霍擎手指点着茶盅壁让自己平静:“陛下怎么会这么想?”
嬴忱璧敏感道:“老国公不以为然?可若英王没有意向,作甚还要让宜春住?”
霍擎提醒:“是萧家自己愿意让宜春县主住晏家,晏家为什么要多事?”
嬴忱璧不能苟同:“可英王若是无意,为什么不阻拦,拦一下也不算多事吧?”
霍擎跟他耗道:“那么萧家为什么不能管住自家姑娘呢?”
嬴忱璧陈述的语气中透着反提醒的意味:“萧家有意向结亲啊。”
“所以,陛下的脑瓜又撞上石头了?”霍擎不对他发火都觉得自己辛苦:“想结亲?正常人家想结亲是这么个结法,我老头都要被你长见识了,按你的意思,我家男娃看中你家的女娃就应该直接把你家姑娘睡了,然后谈,咱们两家结亲吧。”
嬴忱璧被噎得险些没戳到肺管还不能对呛,捏捏拳头忍住气闷,仍然坚持:“老国公,是朕措辞不当,但你也不能因此就否定说英王没有和萧家结亲的意愿。”
“是你的心态与萧家相近,对自家人偏于放纵,更觉得别人都该按你们的意志来办。”霍擎站起来,微微佝偻着背看皇帝外孙,温和、郑重更有殷切:“你五个儿女都被你养废了,你若是不改变自己,你还能养出个什么样的后继之君来?”
嬴忱璧怒上心头勃然站起,可对上老人家的好意,他也明白霍擎这是为他好,克制道:“老国公妄言了,皇嗣们是有些顽皮,可毕竟还小,朕更没得放纵孩儿们不想儿女成才,何况是对储君,老国公委实不必忧心,切莫再草率妄言了。”
霍擎背脊又低些,像是无力得只能苦口婆心:“可若你自己都有很大缺陷,你还不觉得自己有不妥甚至自我感观很好,你还能培养得好后继之君吗?”
嬴忱璧都能猜到霍擎想说什么了,发笑问:“朕有什么很大缺陷?”
“……”
霍擎懒得跟他演了,顺便想恭维他:你的自我感观真好。
“我问过了,晏霁之劝诫过你了,按照你的设想:霍家、芮家、郭氏,都要在你身边,当霍家与别家起冲突时你永远选压制霍家偏向别家,因为你的底线是要留霍家,所以能偏袒霍家以外的人家时就要偏袒些也好以示公正。晏霁之建议你:趁早自尽。
这是你在此期待下最好的出路了,你偏袒的人越来越不把你当回事,霍家忍多你的不公后必然要爆发,在你的高压下谁都不满意,谁都要憎恨你,恨到最后当然都巴不得你去死,你自尽总比死在你的宝贝疙瘩们手中不伤你的心啊。”
霍擎很好奇:“你都嫌活腻了,你为什么还不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呢?”
嬴忱璧冷下脸,冷厉相对:“是晏霁之在杞人忧天。”
霍擎没脾气很平和:“我霍家能不能退,你能不能让我霍家退掉?”
嬴忱璧好笑:“做后族,还有未来的储君??”就被霍擎怒气打断:“你别和我扯这些,你就告诉我,我霍家想在你手里退掉,你能不能让霍家退?”
对峙少倾,嬴忱璧拂袖转身:“霍皇后、储君的外祖家,霍家如何退?”
霍擎握住拐杖的龙头,挺直背脊,老眼洞明,是谈判的架势:“若是我告诉你,你想留霍家就只能留霍家一家,没有什么三家并存,你还要坚持吗?”
“老国公,是晏霁之在杞人忧天。”嬴忱璧无奈:“他们能成得了什么事?”
“我问你!”霍擎大发雷霆,暴怒咆哮:“按我的要求,你还要坚持吗?”
嬴忱璧定定注视过这位皇太后的父亲,收起好脸,沉声告诫:“老国丈年迈糊涂了,朕自然是会对霍家好,但朕如何行事不是你能僭越犯上的,切莫再犯了。”
霍擎想,这外孙到底是欠虐呢还是就爱犯贱:“你给你的人生行囊装了十个铁球,偏偏有九个你都是可以舍弃的,你完全能一开始就丢掉多余的九个,轻装上路,但你偏偏就是要精疲力尽时才肯把那些多余的丢掉,落个苟延残喘走完人生。
你可以轻松的活,这条人生路你可以走得很顺畅,但你就是不要,非要带着那些负重让自己越走越累,直到你站不起来、直到你奄奄一息实在带不动了,你才肯把那些负累丢掉,留给自己一个满目疮痍的自己,你是觉得非得这样才舒坦吗?”
嬴忱璧岂会感知不到这是为他着想才劝解他,也没有生气,只是……嬴忱璧疲惫低头,面对老人家再三犹豫,还是模棱两可道:“您就当各人心性不同吧。”
什么心性,霍擎懒得跟他绕:“你觉得不甘心?”
“……”
嬴忱璧看看这位老穆国公,偏还是他眼神有些躲闪,再否认越心虚,豁出去道:“是!朕耗尽心血为什么就要是落个惨淡收场,为什么就是得不到呢?”
霍擎凉凉道:“那人家契丹也耗尽了心血,为什么还没有打进来呢?”
“……”被噎得戳肺管的皇帝喊:“老国公!朕和你说正经的!”
“谁不是和你说正经的?”霍擎好笑:“这世间是耗尽心血就能有回报吗?庄太妃,她没有耗尽心血吗,她为什么还没有得到?边境的将士没有耗尽心血吗,他们连命都付出了,就盼着战事能够快些结束,可战事为什么还没有结束啊?”
莫名的,嬴忱璧心里就咯噔下,霍擎向他迈进步,更似善意劝诫般追击:“你是君王,是想大展宏图的君王,你是想做一个雄主而非庸碌之君。
雄主,应该什么样的,我以为是气吞山河,至少不能是瞎钻牛角尖吧,可你这副德行还不是在瞎钻牛角尖吗?你有什么缺陷,你还真是自我感观好的要命啊。”
嬴忱璧定定心神,赔笑道:“老国公的教诲,朕会谨记,您放心。”
霍擎自然道:“好,那你就给我个准话,你几时能放掉你的圆满?”
“是晏霁之在杞人忧天,乃至没把我当回事儿。”嬴忱璧沉寂下,诚挚道:“朕想老国公您应该明白啊,芮家和郭氏能成得了什么事,连小打小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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