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109章(2 / 2)
从京兆大牢出来,又有两个打着回佟家报信的名义溜掉了,就她们四个奴婢陪着来的,可在老夫人要硬闯皇城时她们是真不敢再陪着了。这会儿更是庆幸,她们只是奴婢,如果真陪着闯皇宫了,老夫人他们或许还能没事,她们几个奴婢还能有命活吗?!
湘王在人群中凝望着被吊挂在空中的表妹,想走近些好看清楚又踟躇,心里怪难受的,蓁蓁在霍家时养得多娇惯多金贵啊,离开霍家才一日,竟然就这样遭罪。
霍雄鹰被身边人恭喜也都没什么高兴:“我对佟家真是要醉了,你们知道吧,这伙人闯进承天门被禁军拦住时还在叫嚣着:我们妙兮可是要做娘娘的,再不识好歹,我就让陛下把你们全砍了,还有什么,陛下念在妙兮的份上绝不会跟我们计较……”
“知道知道,大家都知道的,这事传出来,真是让人嘲笑都懒得嘲笑了。”薛述嘉很有感悟地点评:“那些禁军看这群佟家人肯定不是当疯子就是当傻子看。”
“不疯能闯宫还能走承天门吗,他们走的可是承天门的御道!”晏和之着重提醒:“单是走承天门的御道就是死罪了,是擅闯禁宫把这项罪包括进去了才没拎出来单算。”
一个不和谐的怯弱男音冒出来:“那,那皇兄会判他们坐牢吗?”
众位贵公子循声而望,瞥见湘王担忧的犹豫样,薛述嘉鄙视:“你到底懂不懂擅闯禁宫视同谋反啊,你就直接把死罪忽略了吗,你不会真在担心佟蓁蓁吧?”
“胡说!”湘王忙不迭驳斥,气短地逞强辩解:“我是心地好,不忍看他们死。”
“我怎么没见你对其他人心地好,怎么轮到佟蓁蓁,你就一而再心地好了呢?”
“薛述嘉!”湘王怒了,薛述嘉洋洋得意告诫:“我是你表哥!”
“才比我大几天,你跟我摆什么表哥的谱,我告诉你,现在立刻给我道歉,若不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霍桑柔的心思??”湘王正威胁着呢冷不防被偷袭,薛述嘉踹他道:“你要点脸吧你,你对佟蓁蓁那点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有本事你纳她进门啊你!”
“你敢踹我?!”湘王必须不能忍绝对要回击,相差没几天的表兄弟混战在一起,周围人看向霍雄鹰,霍雄鹰都嫌糟心地去把薛述聪找来再拉架,薛述聪更嫌糟心,把这倒霉弟弟拽着走时还训他:“你闲得还是有劲没处使啊非得打上一架才舒坦……”
当然,霍雄鹰是不会训湘王的,但霍雄鹰也不想理会这个明显向着佟蓁蓁的湘王表弟,可他不想理会湘王,湘王是要拽着他的:“三表哥,我们一起去向皇兄求个情吧。
蓁蓁是被佟家蒙骗连累的,她回到霍家就不会再犯错了,我们求皇兄让蓁蓁回霍家吧。我今早悄悄看她想回自家都回不得真怪可怜的,而且贵妃真的太狠了,我下午听说她下令让霍家把蓁蓁送去牢里时我都不敢相信,蓁蓁自幼娇生惯养哪受得住牢狱之苦。
还有闯宫这事,把他们关在皇城里等候发落不行吗,被这样吊挂着让蓁蓁还怎么嫁人,肯定又是贵妃在蛊惑皇兄,她非得逼得蓁蓁没地儿活才肯罢休吗,真的不能??”
“湘王!”霍雄鹰强烈打断:“佟蓁蓁娇生惯养,我三姐就活该遭十多年的苦难吗,谁给佟蓁蓁娇生惯养啊,是霍家给她的,是我三姐走到家门前都没进家门才给他们的!
何况霍家给他们娇生惯养荣华富贵,霍家又得到了什么,你昨天没活过是吧?谁狠啊,那俩玩意儿一门心思盯着要争夺继后位想害死亲姐姐时你怎么就像个没事人?
擅闯禁宫又是什么罪,是视同谋反的死罪!
佟家人自己找死,你都能把屎尿盆子往贵妃头上扣,你又安得什么心啊?
你喜欢佟蓁蓁不用藏着掖着,你想纳她、你想为她跟霍家断亲都行,但你不用把你那些心思拿到霍家人面前来说,姓霍的消受不起,我霍雄鹰嫌恶心。”
霍雄鹰暴怒而走,怒火波及范围大得把没走远还在训弟弟的薛述聪都给打断了。
一片尴尬中,附近的贵胄少爷们小幅度远离,湘王小白脸烧得滚烫,好像大家都在对他指指点点,难堪得要逃跑时突然冒出道对他几乎是解救他于水火中的天籁之音:“我要去求陛下饶恕佟家的死罪,顾念我生母,我也是于心不忍,王爷要一起吗?”
湘王转过身看到晏霁之,简直像看到救星:“好,好,我们同去求皇兄开恩。”
晏霁之满含善意微笑:“王爷心地好,您对佟蓁蓁更没有男女之情,您是把她当妹妹,当亲妹妹看待,您放心,我会向霍雄鹰解释清楚,绝不让他平白污蔑王爷。”
“对,对对对,我是把蓁蓁当妹妹,我疼爱蓁蓁就像疼爱亲妹妹一样,没有男女之情,他们全都误会我了。”湘王简直像找到知音了,边上圈人看他们一搭一唱地可真无语。
“臣懂得,臣更要恭喜王爷,佟蓁蓁能取代您亲妹妹的位置。”晏霁之牲畜无害地诛心:“圣人和太后的八公主、湘王您的同母亲妹泉下有知,知道哥哥已经找到人取代她,不会再为她的死痛苦难过,八公主在天有灵定然甚感安慰不会再死不瞑目了。”
湘王如遭电击呆立当场,贵胄少爷们看晏霁之想原来你是我方战友啊,藏得够深的。
“我,我,我……我想我还是……”湘王心乱如麻,晏霁之上前握住他的手臂,湘王受惊吓般看向他,晏霁之不再多言,握着湘王的手臂拽着他进宫,湘王如梦初醒般连忙拒绝:“我我我我还是不找皇兄了,你自己去吧,我不找皇兄了,我要回王府了。”
“怕八公主夜里来找你吗?”晏霁之边走边问,湘王瞬间犹如沾着脏东西般要挣脱他:“你胡言乱语些什么,不准信口雌黄,要不然本王让你好看,你给我松手。”
“看来湘王的确早已把亲妹妹抛诸脑后,到家门口都不想给亲妹妹上柱香。”
晏霁之止步,湘王同时停止挣扎浑似像被一箭穿心,心脏钝钝抽痛,他抬手擦把眼睛,低头苦涩道:“我记得我妹妹,我知道我还有个在我出生前就已夭折的姐姐,我姐姐没齿序就没了,我妹妹活了四岁被害死,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没心没肺的?”
“我只是觉得,八公主若心善,她在天有灵必定不愿意哥哥沉浸在痛苦中,但你至少该找个良善之人填补你心中丧失亲妹妹的痛,你觉得佟蓁蓁可有玷污八公主?”
夕阳下,人影瘦,记忆在岁月的缝隙里反复锤炼,烙印在心间永不褪色的怀念。
皇帝在长春宫,刚来到偏殿见到霍贵妃,宫人就禀告,晏霁之求见,皇帝嬴忱璧很大度地宣外臣进来,问卿家有何事?晏霁之禀奏曰:“臣来求陛下饶恕佟家的死罪。”
“此事和晏卿无关,你不必再过问。”嬴忱璧吩咐,晏霁之从善如流:“好。”
嬴忱璧转个态度恭维他:“你敷衍得当真草率,你此来可真是司马昭之心。”
晏霁之规规矩矩颔首低眉保持眼神不乱瞟,嬴忱璧没好气道:“朕刚和贵妃谈论,佟家怎么就敢闯宫?官宦人家,何况佟梦?为官二十载,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还是在负隅顽抗吧。”晏霁之思量道:“就像昨日,佟振羽刚见到兴献侯时的对抗。这两天对佟老太太和佟梦?的刺激太大,大到足以摧毁他们幻想近两年的美梦,他们受不了,想保住美梦不坍塌在情理中,而郭皇后将辞位对他们的震撼又太深刻了。
深刻到他们跳不出这个震撼,以致于,佟妙兮还是个姑娘家,佟家老少就都已经想当然认定她将来要做娘娘,佟振羽给他妹妹争继后位时也是只顾他自己的意愿。”
嬴忱璧懂了:“就是根本没把皇帝看在眼里是吧。”
晏霁之沉默,嬴忱璧笑:“怪不得佟老太太能脱口而出,我让皇帝把你们全砍了。”
“他们会疯掉吗?”霍灵渠坐在玫瑰椅中,就她一人坐着,皇帝和晏霁之都没坐,她怔怔望着庭前花圃在夕阳柔晕中收敛艳丽而变得朦胧温暖,她凝望着仿佛丢了魂。
晏霁之看向皇帝,嬴忱璧没有要接话的意思,相当于默许了,晏霁之再答:“不会,但他们会死死扒着晏家和霍家,除非他们死或者被监禁到死,否则不会消停。”
“佟振羽和佟蓁蓁兄妹两个能活到几岁?”霍灵渠神情未必多伤怀悲悯,但是真消沉。嬴忱璧劝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贵妃既已做出决断就不该再犹豫。”
“陛下对死亡很漠视,就像你会认为我大伯让娉姨娘死都强过把娉姨娘送给?郡公。”霍灵渠垂下眼睑,眼神若无焦距,但至少恢复丝精气神了:“我和你相反,我是已做决断,我是不想让振羽和蓁蓁再做霍家人,但我从没想过他们会死。”
“是佟家人自己走出的路,自作孽,自寻死路,与人无尤。”皇帝嬴忱璧如是道。
霍灵渠沉默几息,慢慢抬眸看向皇帝,注视皇帝半响,领悟出个迟来的残酷:“半年前,我曾问霁之,霍家强抢后位是否在自寻死路?霁之言,郭皇后是霍太后给陛下挑的媳妇,是郭皇后在位还是换成霍蓁蓁对皇帝能有多少区别,霍家若要后位,皇帝肯定会给。
霁之还曾言,佟尚书居然会认为佟梦姿母女闹着要抢后位羞辱皇帝不会牵连佟家,皇帝何必只因霍家要争个后位就动霍家,当然是拿佟家来填。实则,蓁蓁根本从来没沾到过凤座的边儿,你有没有找到霍灵渠都不影响。”
霍灵渠从玫瑰椅中站起来,定定注视皇帝,言之凿凿道:“你只想借霍家强抢后位来给郭皇后安排条给她后半生安稳富贵的退路,一旦郭氏辞位,你目的达成,就是佟梦姿娘仨和整个佟家的死期,你只会许诺霍家,继后位给霍海啸的嫡长女霍未央。”
晏霁之愣了愣,他竟然从没想过这茬,忍不住叹息,这才是皇帝啊。
“朕是皇帝!”嬴忱璧对着贵妃若有欣慰,云淡风轻的语调尽显理所当然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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