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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落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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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王,萧妄。

先帝最喜欢的一位堂弟,萧氏皇族百年来最杰出的才俊。

传闻他自幼天资聪颖,七岁便可与当朝国士辩棋,十六岁第一次披甲上阵,就一骑当千,击退屡次叩犯广陵的胡羯,叫他们再不敢轻易南犯。

那支穿越茫茫三军、精准贯穿敌将首级、将那胡将连同身后士兵一并从马上射落的雕翎箭,至今都还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而那日他立马江前,当着身后数万应天将士和对岸御驾亲征的羯人皇帝的面,挥刀斩俘立下的誓言,更是到现在还振聋发聩??

“神都洛阳,西京长安,乃至玉门关西去都护府千余里,皆为我煌煌汉室疆土,便是一块碎石,一粒荒沙,亦分毫必争!终有一日,我要叫我大乾子民,悉数回归故土;让他们子子孙孙,都能在我汉家疆域上安其居,乐其业,再不用受战乱流离之苦,家破人亡之伤。尔等贼寇,且洗颈待好!”

南朝谪居江左百年,多少有志之士投身北伐,都折戟沉沙,到如今早已无人有此心志。

只有他,敢发如此狂愿。

最后也只有他,燕然勒功,大获全胜!

若非当年那桩旧事,他本该是大乾现在的主人。

囿困王庭那几天,萧意卿迟迟不曾派人来救,沈盈缺自己都已不抱希望,也是萧妄领兵杀入王庭,解她危难。

她至今都想不通,那样不可一世的人,为何会来救她?

明明在这之前,他们都不曾说过话。

仅有的关系,也只停留在,他是她夫君的九皇叔。

于他而言,救她可谓百害而无一益。

更想不通,究竟是谁给他的勇气,在粮草不继、辎重不足的情况下,领着区区三千人,就敢深入漠北,直面北夏最剽悍的皇属大军?

要知道,北夏以军武立国,能戍卫王庭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而王庭所在之地,更是真正的极北苦寒之所。

八月飞雪,滴水成冰。

数座雪山高耸入云,铸成天然屏障,拱卫王庭。山上的积雪更是终年不化,自山体诞生伊始,就从未被人征服过。若无专人指引,根本不可能穿过那片雪域荒原。

可他竟就这样冒着大雪,生生翻了过来!

宛如神兵天降。

连王庭中最强悍的羯人勇士都不敢相信,看到他,跟见了鬼一样。

这些天,沈盈缺也时常在想,倘若那日,他没有将亲兵都留给她,自己独自留下来和羯帝周旋,今日之大乾会是何等局面?

那些北方来的蛮族,可还有机会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地侵略长安,威胁洛阳?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为了她,也是当真不值……

烛火“哔啵”爆了个灯花,天色已然不早。沈令宜放下空碗,起身整理衣裳。

“我该走了,再耽搁下去,陛下怕是要不高兴。”

“阿姊往后也多保重,羯帝残暴,但听说也是个怜香惜玉的,阿姊若想保命,不妨从他下手。这般好的颜色,哪个男人能顶得住?保不齐,还能继续当皇后。”

她兴味地笑,展开双臂,朝沈盈缺重重一抖臂上两片织金绣凤的精美衣袖,满殿荒芜霎时间流光溢彩。

??这是皇后才能穿的纹样。

从前只有沈盈缺有这资格,今夜过后,一切就该易主了。

沈令宜畅快地牵起唇角,转身离去。

然步子还没迈出去,一股剧烈的灼痛感便自腹内而生,瞬间攫住她全身,她不由趔趄一晃,直挺挺往前栽去。

乌血自她口中喷出,顷刻染红面前整片砖地。

“这、这这怎么回事?!”

沈令宜趴在地上,难以置信地抹着嘴。手心手背都染上一层粘稠,仍止不住那狂呕不止的乌血。

余光扫见案头那只瓷碗,和沈盈缺袖底一截缠着纱布的细腕,她瞳孔骤然缩紧。

“你放肆!本宫是陛下钦封的贵妃,将来的皇后!吾父乃承平国公,配享太庙,吾兄更是当朝大司马,位列三公之上。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给本宫下毒?!”

出离的愤怒将她额角的青筋一路挑爆至脖颈,她抄起地上的胡凳,奋力朝沈盈缺掷去。

却因平日娇养太甚,身子根本受不住七情谶骤然间带来的剧痛,胡凳刚举起,就脱力滑手,砸到自己脑门。

殷红瞬间淋漓满面,模糊了她狰狞痛苦的双眼,也污了那两片寸缕寸金的凤袖。

沈盈缺静静看着,声音极是清淡:“你忘了那日随我离开北苑,同我说过什么?”

-“宜儿与阿姊虽不是亲姊妹,却胜似亲生,往后宜儿不求与阿姊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能同年同月同日死……”

沈令宜喃喃着最后半句话,花容愈发失色,“不不!我不能死,我还没当上皇后,还没享够荣华,怎么可以死……不!不!你个疯子,疯子!离我远些!”

她捂着剧痛的肚子咒骂,使出吃奶的力气往殿门方向爬,十根葱削玉指叫粗粝的砖石地磨出血脓,几可见骨,也不曾停下。

然最后,她也只能绝望地看着沈盈缺步下床榻,端起案头的烛台,轻轻抛向她身旁张舞如鬼魅的帷幔……

*

当真是一场好大的火。

不过借了点北风,便直冲霄汉。

一个眨眼的工夫,这座号称全洛阳最高建筑的楼宇,就化为一座巨大的火炬,照亮皇城方圆数里。

庞大的祝融之力像是世间最精妙的画师,提着饱蘸火墨的鲜亮朱笔,勾线泼墨,纵情挥洒。此间的飞檐翘角一一描绘完还不尽兴,又借着喧嚣的风势,一笔浓烟铺陈开,留白一般,将皇城外的棋盘街道、连绵屋舍、纵横城郭,都悉数晕染而出。

余墨飞溅处,皆是点点赤亮的木屑,映得漫天飞雪都泛起红光。

沈盈缺站在数十丈高的语冰楼顶端露台,都能清楚地感受到,那股燎在鼻尖的滔天热浪。

真安静。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人,偌大的帝王京师,也只余下这一场火。她可以放肆哭,也可以尽情笑,再不必去斟酌旁人的眼光,和宫里那些陈规滥调。

院里那棵焦黑的凤凰树落在眼中,都变得无比可爱。

??那是阿母亲手给她种的庆生树,树上的金铃,也是阿母亲手所挂。

衣冠南渡后,江北淮南一带就成了南北双方对峙的主战场,每日不知有多少胡兵流寇轮番过来践踏。有门路的边民,早就逃离那片是非之地。留下的,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

北朝不屑,南朝不管。

他们只能听天由命。

是她阿父主动站出来,在义阳一带为他们修建城池,布设兵防,给了他们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家。

因着那片土地一直流传着凤凰神女的传说,他便给城池取了个新名,叫“落凤”??希望那一直流浪在外的凤凰神女,能重新回到这片土地,庇佑这里的子民。

也因着这个传说,城里几乎家家都种凤凰树。

五月微带暑意的熏风拂过烽燧,阖城便披上嫣红的霓霞,仿佛新娘的嫁衫。

谁家若是得了千金,必要在女儿满月那天,在自家院子里种一棵凤凰树。等她将来出嫁,便从树上折一朵凤凰花,簪在她鬓边,待到洞房花烛夜,再由新郎亲手取下。如此,两姓姻缘方能得神女庇佑,永葆百年。

她的阿父阿母,便是在这样的祝福下,结为连理。

记忆中,阿父一直是个强硬的人。羯人敢来滋事,无论大小,他都会率兵打出去,一路追撵,不把他们斩尽杀绝,誓不罢休。

这样的突袭从来没有定数,有时是在白日,有时则是夜半三更,搅人清梦,一折腾还就是好几天。

她很是不爽,总觉阿父不关心她们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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