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易醒晨昏五（2 / 2）

官员于是道：“文疏上写了沈纬此人罪不容殊，宜判斩立决。将其手上的盐铁财帛全数充公，礼部侍郎与东湖县令之阙另择贤能补之，此案到此为止，无须借此节外生枝，牵连构陷沈氏族人。”

薛猗闻言微不可闻地冷笑一声，一掀麈尾，踱步到天子榻畔，也不管他是否在沉睡。“陛下，太子殿下言下之意，是南大人要设局构陷沈氏呢。”

“逆子！”齐天子喷出一口腥臭灼热的口息，懵懵醒醒，眼都没睁开。“让他自己在东宫，领三十笞。”

太子所拟文疏上的内容同样经孙辰秘密传到南衡耳中，他凉薄一笑，凭窗望向一川烟草绵延所至的桐露书院，口中喃喃：“萧华益，本官敬你有几分风骨。”遂亦临案提笔，写作一封文疏，命人送往中书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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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太子刚受完笞刑，贴附背脊的月白中单上血痕斑驳，侍奉的宫人和厮役噤若寒蝉。倒是华益不疾不徐地从泥金地面上撑身站起，步履虽踉跄，身姿依旧挺拔。

方才行笞?的奴子扔掉手中已然打弯的竹笞，在他身后跪地谢罪。

太子妃王?扶住华益的手臂，搀扶着他慢慢向寝室行去。走进寝室，侍儿们识趣地退避，王?拉开屏风，又将太子的卧榻与屋室做了一重隔断，这才拿了伤药和绢布来，欲为他处理伤口。

她右手腕骨折断了，极为不便，只能依靠左手笨拙地剥离开被血和薄汗粘连在华益肌肤上的衣衫。

她穿着高领阔袖的暗色锦衣，彰华璀璨的纹锦从脖颈至脚踝裹覆住她的身躯，鬓间缀满珠翠，面戴流光鲛绡，企图用这些繁盛掩盖遍体溃烂和疮痍。

她手上生疏缓慢的动作令华益额外吃了许多苦头，他终于耐不住转过身，剑眉凝蹙，用手轻轻抵住王?的手，示意她不必弄了。

他也知道疼啊。王?想笑，却笑不出来。她现在断了手，不能再写诗作赋，容貌尽毁，再无颜示人，连下人的差事，都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