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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师门阋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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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林阵法受损,结界虽然有些许龟裂,还是护住儒宗半山,隔绝外界干扰。

“这才发觉异常,师弟们真是迟钝。”

殷无极轻笑,感知到儒门三相破门离庙,向此地赶来。

谢衍环顾,知晓此情此景简直是最标准的巧取豪夺,不禁苦笑,“别崖,你既不肯杀我,那就暂且休战。”

他与旧情人的纷争,大可以私下解决,没必要将整个师门卷进来。

“师弟们就算一起上,也挡不住本座把你掠回魔宫。”

殷无极打定了主意,连和三相的面子情都不顾了。

他连连冷笑,不吝阴阳怪气地给师弟上眼药,“小白不问世事太久,儒宗连根毛都不剩下,拿什么护你修行?只要讨好本座,自有圣人的不尽好处。您聪明一世,最是崇尚实用,连这点账都不会算了吗?”

谢衍见他一意孤行,俨然是在赌气。于是他主动拉近距离,抚过他后脑软发,温言细语:

“这具躯壳来自海外世家,病弱薄命,与我前世命盘有契合之处,寿尽之时,令我能借气运还魂。”

他毫不拖沓,“……兵解重生后,我借用‘谢景行’之名,伪造气运,欺天骗命。而后,我脱出谢家,远渡儒宗。又假托得到我曾经放在海外洞府传承,博得相卿信任,以‘圣人弟子’身份拜入儒宗修炼。”

殷无极不打断他说话。

全然听罢,他的唇角凉凉一弯,讥诮道:“那本座岂不是,还得叫您一句‘小师弟’?”

谢衍没否认,嗓音受损,他就慢慢说:“那三个孩子未至圣位,还有一道天劫,易受天道影响。我的身份必须对他们保密,否则……”

魔君设下的结界里,是他唯一可以无所顾忌提及“天道”的地方。

既然要他配合遮掩身份,谢衍自然要拿出诚意。

何况,别崖虽不在师门序列,却对师弟颇多照顾。心魔之症无法改变他的本性。

殷无极淤血似的红眸轻微一动,他疯的文质彬彬,行事仍有章法:“不必圣人言明,本座也明白。”

他也明白,这是谢衍缓兵之计。他处理不来魔种,所以先稳住他,为自己恢复状态争取时间。

但是,一圣一尊多年的默契之下,他只要还能听得进去话,就会从至尊角度权衡利弊。

若是“谢景行即圣人谢衍”一事被儒门三相知道,定会和闻了味儿的野狗似的,疯狂扑上来阻挠,他怎么带人回魔宫?

若是所料不错,谢云霁当年飞升之前,针对天道留下了后手。

倘若他因为一己之私,贸然戳破谢衍的身份,毁他心血布置,后果不可预料,他不做。

殷无极思及此,话锋一转,冷戾道:“本座应下的是替你遮掩身份,可没答应不带你回魔宫。若是师弟们拦不住本座,圣人也得学会认命。寄人篱下、看我脸色之事,我会教您体会个遍。我教您向东,您就不得往西,听见了没?”

他洋洋得意,却没注意到,他心里能让谢衍难受之事,只是纡尊降贵,看看他的脸色罢了。

比起两人极深的仇怨,殷无极就算幻想些支使师父的场景,偏还用着敬称,实在是习惯成自然了。

谢衍虽然魔种侵体,冷汗涔涔,极是不适,却颔首,情绪淡然道:“一码归一码,我无异议。”

殷无极思及自己占了先机,意气扬扬道:“呵,‘圣人弟子’,本座说呢,师弟们遍寻不得,竟是在眼皮底下,被转世的师尊骗的团团转,到底还是‘灯下黑’了。如此刻板,哪有本座一眼就认出更快……”

如此古怪的语气,谢衍知道弟子不会贸然杀他,一边适应沸腾的魔种,一边听他矫情,顺便叫他话不落地。

圣人望着他,夸奖教育:“诚然,别崖自然是最聪明的。”

“谢云霁,你过去高居圣位,无情无欲,行事作风实在是太霸道。若是你刻意改变性情,确实教人难以联想。谁又能看得穿,温润有礼的‘圣人弟子’谢景行,竟然是圣人本尊呢。”

殷无极被他顺毛摸的很舒服,抱着病骨嶙峋的师尊,小心翼翼,怕把他碰碎了。

他的声音很轻,“……见过您‘天问先生’时期的人不多,本座,独算一个。”

伴随着他的低语,谢衍阖上眼,敛去眸底如剑锋的芒。

再次睁眼,“圣人弟子”谢景行苏醒,他的眸光温润,魔种盘踞,白衣凌乱,被他抵在亭间廊柱上,看似被欺凌极惨。

“真是会装。”殷无极凑近他的耳畔,声音低沉。

“欺天骗命,窃夺气运而已。”

圣人的魂魄温文尔雅,锋芒乍现:“若是不能骗自己,怎能骗过天道?”

烈火围绕的落梅亭间,谢景行的脖颈被帝尊掐着,一圈淤血青紫,徘徊在筋骨寸断的边缘,好像随时都会被大魔轻易捏死。

红莲业火之中走来三人,皆是手执武器,杀意腾腾。

为首的蓝衣儒士手执书卷,如清绝道子。

白衣抱琴的乐师紧随其后,踏莎而行,似竹林雅士。

最后是红衣少年,眉眼俊丽,行止风流。

儒宗师门不睦,三相很排斥前大师兄殷无极,并非正邪不两立,而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谢衍对他们三人都是一视同仁,却对早已不在师门序列里的殷无极特殊照顾。

儒门三相心高气傲,少不了与帝尊针锋相对,偏偏时常被师尊压着以师兄待他,不能造次。

三相与帝尊有不言之约,圣人祭不动干戈。

即使他们再厌恶帝尊,甚至认为是他害死师尊,却碍于圣人遗命,从未在这一天与他起过冲突。

破坏誓约的,却是他异常的魔气。

红莲浴火,十里映红,仿佛下一瞬,殷无极就能把儒宗掀个底朝天。

他们新收的小师弟面白如纸,魔气入体,将他折磨的气若游丝,俨然是被大魔欺凌。

风飘凌哪里能忍,大怒道:“殷魔头!放下他!”

殷无极置若罔闻,用指尖挑起了谢景行的下颌,好似品玩上好的玉器。

那轻佻猖狂的模样太恶劣。

“魔头尔敢!”

风飘凌的靛蓝广袖在风中摇曳,向天穹一抛诗卷,厉声喝道,“九歌,东皇太一!”

鼓瑟阵阵,剑鸣佩响,仙乐缭绕,如临琼楼玉宇。

他竟是以神乐之歌,召上古仙神前来除魔。

“九歌?”殷无极抬眼,神色恹恹,“哦?三相来了?”

白相卿手中抱七弦琴,手指勾上了弦,刻意点出他的身份,语气柔中带刚:

“帝尊已是五洲十三岛第一人,身份尊贵,自当持重,何必刻意为难师尊的洞府传人?”

谢景行呛咳两声,无法高声说话,顺势从柱子上滑落下来,脖颈处的青紫勒痕赫然醒目。

万魔之魔的魔种在他心口跳动着,要他与殷无极的胸腔共振,宛如另一枚心脏。

若非殷无极刻意护住他的五脏六腑,他就会当场入魔。

对大魔来说,魔种是唯一的标记,既能拿捏猎物,又能防止他人染指。若是旁人觊觎,就会招来大魔不死不休的追杀。

以谢景行现在的修为,承载帝尊魔种还是早了些。

不像是曾经的圣人境,魔种影响不到他,只是一个意义含蓄的馈赠罢了。

白相卿脸色霍然一变,“魔种,你竟然要逼他入魔?”

沈游之神色阴沉:“这么一副灵秀根骨,又那么像‘那个人’,你要他入魔,是在报复仙逝的师尊,还是欺我儒宗败落,无人阻你?”

殷无极清楚,儒门三相支撑儒道多年,彷徨无奈中,也需要与故人有关的寄托,哪怕只是一名传承弟子。

殷无极直起身,哪怕疯癫,他的姿态依然雍容矜贵,胜似神君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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