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2 / 2)
菜一样样的上来,人人皆起筷碰杯,独她抓着个筷子似个木头,还是云桃戳了戳她,她适才如梦初醒般,也不看有哪些菜色,只听云桃说“快吃”,便胡乱夹了几筷子塞进嘴里。
要说在这样欢天喜地的光景下,迟水为何凝视着桌子那面的妇人头顶上那根簪子久久不动,原是她仍在回味今日堂上,萧鸣涧所说“女子不该失了自我”。
她忆起还未被谢家把控时,自己虽为流民,日子却总有盼头。
春暖,便能牵着小?去郊外赏花、摘果子吃;
夏暑,能去河里摸鱼,也能和小?在河里戏水;
秋爽,不少人登高望远,便能与小?登山踩落叶,捡些人家落下的餐食吃;
天寒,确乎是最难熬的一个漫长时节,却能和所有人同盼春暖。
可后来沦为谢家棋子,连和自己牵挂之人相见都被附加上条件。如今唯一期盼的,约莫就是与阿琰的拜堂或小?的顺遂。
但,做阿琰的妻当真是她最想要的吗?
她解答不出。
去年第一次回谢家领命时,谢燎琰醉酒,她一时糊涂失了身。此后相见,他总以“失身后便无男人会爱你,可我会”为由,又拉着她行男女之事。
迟水总觉心里不舒服,却也无法拒绝。毕竟那人是她心水的阿琰,毕竟那人是口口声声“天下无人爱你但我会”的阿琰。
今日听萧鸣涧一席话,久违地,逃跑的心思又一次浮现。
迟水灌下满一杯的酒,就见入门处愉放探头探脑的身影。
她便点了几下云桃,示意她愉放似乎在寻她。
云桃抬头望见愉放焦头烂额的模样,忍不住捂嘴“噗嗤”笑了声。接着,赶忙又吃下一杯酒,又夹了几块爱吃的肉,才嘟囔着说:“想是王爷吃醉了,要服侍他回去。阿水,你先且吃着,莫待晚了,姑娘家家一个人危险。”
语毕,她起身便走。迟水忙放下筷子,随着她出来:“云丫头,慢些,我与你们一同回去。”
“你好生吃你的酒,急些什么?”
“梨姐姐恐自己离了府,王爷会少了人手,今日便嘱托我在她离了府后,多帮府上做些事。这会儿服侍王爷回去,也是应当的。”
“那我们且快走吧。”
许家门口,石狮子旁立着的萧鸣涧除了面颊微红,哪有一丝醉态?
见到萧鸣涧这般,迟水方才明了为何云桃和愉放那样不徐不疾地往外走,想来应是萧鸣涧的惯用伎俩。
早有小厮停好轿子,萧鸣涧却吩咐将这顶轿子留给孔妈妈和邹槐,打算自个儿走回去。他问过迟水三人,三张嘴皆说想乘着这月色,悠哉回府。
于是,萧鸣涧一行四人,便迈开步子,往王爷府方向走去。
今晚恰好是圆月,高挂在深墨色的夜空,周遭星光点点。
初冬的夜,卷着料峭的风。
街上行人稀疏,家家户户门口皆挂着橙红色的灯笼照明,与月光杂糅,暖着他们前行的路。
行至闹市处,酒肆和青楼依旧热闹。路两旁响起不绝于耳的喧嚣声。
五年前入谢府,至如今,迟水再也没见过这样热闹的街景。
先前萧鸣涧估摸着追杀迟水的杀手大抵已经去了,便告知迟水可以去街上逛逛,买些下厨需要的蔬果以及自己的物件,可她对皇都城中景的记忆模糊了许多,又恐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于是便推脱从未出过府。
今日乃是第一次。
此刻人声风声交织,她心下忽然升起几分感动,脸上不由得荡漾起笑意。闹市的街景后退,她仍巴巴地把眼睛放在那儿。
“阿水,当心路。”
云桃见她目光依依不舍的,忙提醒道。
萧鸣涧回眸,对着迟水问:“迟姑娘可是看到什么想买或是想吃的?”
迟水摇头,又深深地望了一眼,终于把头转了回来。
她赶上萧鸣涧,茫然道:“王爷,女子如何才算得上是不失了自我呢?”
身旁的男人低头看她,又仰起头望望圆月,微抿着的唇表明他在思索。
片刻,他轻轻挑眉一笑,被酒浸透过的声音带着温润:
“你说今早本王对梨丫头说的话?姑娘家家在男女之情里要承担的风险比男子要多得多,和一个外人变得亲密无间或许总会有落泪的风险,但本王希望梨丫头无论何时都能同如今一样洒脱,不困顿于男女情爱。”
“本王看来,便是希望世间女子皆有志向,并能挣脱条框的束缚,对他人指点皆置若罔闻地、勇敢地去追寻自己的抱负。”
“不过,这抱负自然不能是以危害众生为前提。”萧鸣涧玩笑似地加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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