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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孤鸿破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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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担不起你一句叔父,我不配...”

他说完,将眉头拧得更紧了,拿起酒壶大口咕咚地仰头灌。

贺?被忽如其来的这句不配哑了言,以为他的这位叔父还在指望他回到天齐成为尊贵的皇子,所以说了不配。

可就他的那位好父亲而言,他的回来是用天齐的河山换来的,是天齐无功而返的罪人,别提什么尊贵的四皇子了。

贺?扯嘴一笑,随后低头,将自己清醒又自卑的可怜一面藏于暗处。

忽然,垂沉的少年肩膀上压来一只宽厚的手,带着几分醉意,却又将话说得那样坚定:

“不管以后如何,你都是叔父心中最好的皇子,比他们都好。是你父皇偏心,是他的不幸。”

贺千谨红了眼眶,重重在少年肩上拍了拍,叹息道。

贺?顿时抬头,对上贺千谨心疼、惋惜的目光,他几度想起身,却被那只大手颤抖按住。

那份曾经如父爱般的感情压在他肩上,沉重,又给人一种无法言说的希望。

寒风萧萧,院中人开口道:“叔父,我不是凶手。”

少年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几分醉意的贺千谨如被冷风袭醒,“什么?”

贺?坐着,昂着视线,望着叔父怔愣的表情,平静地重复一句:

“我不是刺杀公冶顺侯的凶手。”

这回是彻底听清楚了,肩膀上的手却也随之抽走。

短暂的错愣后,贺?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肩,神情失落的望向贺千谨,问:“叔父是不相信我么?”

此刻的贺千谨完全已经清醒,他脸色有些发白,语气微弱:

“相信,怎么会不相信呢?”

他木讷往后一退,却被身后的凳子绊倒,摔了个踉跄。

贺?手疾眼快将他扶起,眼里没有了适才的期奕,千言万语的解释又拢为一滩沉默的死水。

察觉出少年的情绪,贺千谨隐藏起自己的震惊,双手巍颤抓过他的胳膊,“殿下,能扶我回屋么?”

贺?敛眉:“好。”

从院子到内屋的路程,贺千谨声声叹气,频频摇头间,仿佛一下子衰老十几岁,就连往日稳健的步伐都有些巍颤。

他一边垂着头一边喃喃道:“等明日,叔父便飞鸽传讯,请圣上派人速查此事,定要还殿下一个清白...”

贺?沉默摇头,“西融早已落定我的罪名,天齐想要在西融地界查清此事何其之难?叔父,我不要什么真相。”

贺千谨脚步未停,询问道:“那殿下想要什么?”

“我想要回家。”

贺?声音微顿,道:“哪怕是声名狼藉的回去,我宁可被父皇责罚,被百姓所指,也不要再待在这了。叔父,你带我回家,可以吗?”

少年的眼里没有怨言,没有恨意,那是一双迫切想要回家的眼睛。

在未曾点灯的屋里,比贺千谨高出一个头的少年依旧没有防备地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暴露在人前。

可这回贺千谨没有再笑着宠溺他,而是始终垂着头,不发一言。

少年在黑夜中等了很久,直到心间的疼痛彻底疼醒他时,他才木讷地低下头去看,那把晃亮的匕首直直地插进他的心脏。

鲜血在这场闹剧中无声浸染他的胸口,将昨日种种一刀断在此刻。

没有光,仅凭着一丝月色,让他彻底看清了眼前这一幕。

那个自称是他叔父的人,整日说着要带他回家,却在返程前夕,给了他结实致命的一刀。

他怎么忘了,十年时间既能改变他,也能改变贺千谨。

他也又忘了,地牢中说好世间再无相信之人,怎么又轻易将真心剖给别人看...

他立在血泊中,迷茫不甘,又惆怅失笑,“叔父,这是为何呢?”

贺千谨攥着匕首的手发抖,抬起的双眼早已煞红,他隐忍着,哽咽着:

“殿下,十年改变了你,同时也改变了我。世上哪有什么兄弟情深,更别提什么叔侄情谊,简直可笑!”

贺?失神一愣,“可笑么?”

这点糟糕的叔侄交情,是他泥泞里以为的希望,是他的斟酌、掂量和反复犹豫,换来的,却还是一箭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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