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若有来生,再不沾染(2 / 2)
凌云山脚下。
“溪客,先遣两人回去,将乔玉书和萧影接回乔宅。”
李焉识凝望着身畔的马车。那汩汩渗血的伤口分明在右边,怎的左边也这样痛。
“司主!”溪客以为他还未死心,不由得心焦,脱口而出。
“你再带余下的人,将她好生送回乔宅。我自己……回司里。”
溪客定定地看着他,漆黑的天空将她的眸色染得愈发深沉,许久才道一句“明白。”
望着颠簸的马车在岔路口与自己分道扬镳,卷着尘烟离去,他已经感觉不到什么是痛。
以后,这个人,与自己再不会有交集。她的欢笑喜乐,痛苦悲伤,生老病死,婚丧嫁娶都再与自己无关。
我李焉识,不过是她江湖之旅中的一劫,一个过客。
劫过了,过客该祝她往后一片坦途。
“阿惊,若有来生,我李焉识,再也不要沾染你。”
马兀自向前踱着,他望着这条归路,仿佛回到十六年前那个夜晚。火光冲天,房倾屋摧。声嘶力竭过后,茫然站在漫天狂卷翻飞的黑雪里,攥着那把凋零的白梅,不知何处是归乡。
“那,我该去哪……”
“我,要做谁……”
精疲力竭,他伏在马上,依恋地蹭了蹭鬃毛:“你带我去哪,便去哪吧。”
“这是宁安司的马,自然只认得回宁安司食槽的路。”
他抱着马脖子,苦痛而幸福地笑了,仿佛就看到她在眼前,瞥着眼睛不屑地絮叨自己。
马蹄声哒哒,反而给他安心的感觉。他忆起那征战的动荡三年,他日日在马背上,浴血搏杀,反倒比在这平和盛世心中要安稳得多。
他打小便恐惧同人发生冲突,可为什么偏偏都要来欺凌他?因为他无父无母,无权无势,无人撑腰,因为他生的这张脸,便引来肆意的恶意与霸凌?
那日清晨,他拖着走了一整夜,已然麻木的双腿,叩响宁安司的大门,却没能见到记忆里温柔的母亲。他听见那两个人笑脸下的谋算,他们以为他听不懂吗?
他什么都知道,他装着懵懂无知,明面儿上温驯懂事,跑腿儿勤快,暗地里凭着记忆偷偷习武,潜伏搜寻。
从前最爱捏的泥巴,如今再拿起却只为了掩饰。
他不信命,他不信永远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斩杀第一个人是在九岁。
那人是宁安司安插在长欢阁的探子,日常侍候有权有势的女子,探得消息。彼时他并不懂,宁安司的要务不是管理帮派吗,为何要行此事?
后来他才明白,有个词叫私欲,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一旦达到便会堕入空虚,再去奔向下一个欲望。宁安司掌权之人并不满足于管理,而是要将各大门派皆掌于手中,纵横江湖。
树欲静而风不止。他的母亲厌恶争斗,却被视为异己,终丧命于她并不关心的党争。
起风了,你若不奋力逆行,便只能被裹挟。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最终,也走上了这条路。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曾在将军府的屋檐上对梁惊雪说平欲止战,他自己都不知道何故初见便对她说出心底最深的欲望。
那是他母亲最后的期望。她见苍生疾苦,门派纷争不断,皆起于高位者一己贪念。便有心定立秩序,约束制衡,还这江湖一片安宁。
她知道,这条路会很难,他若离开自己,命会长些。便狠心将他送到了绝云派,当初抛下她们母子的承鹤手里。
虎毒尚且不食子,况且绝云派勉强算得上清流,李焉识隐去身份,留在这里或许能安稳一生。
那是她分开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承鹤。
她对这个男人并无半分留恋。她并不怀疑这个男人最初对她的感情,只是,当原定的掌门继承人意外身故,看见这个机会,他动摇了。这份动摇,足以叫她死心绝情。可若无情,又如何会绝情?
她默契地配合他,分道扬镳,并不张扬。他如愿以偿离开山间的木屋,做了他清白的掌门。
承鹤起初并不愿意接纳李焉识,他生怕旁人会看出李焉识同他相貌的相似之处,疑心他的清白。
直到她说:“你难道不想掌门之位延续在自己血脉手中?”
他动摇了,也应允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