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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第一课(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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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衡书院共置四斋,每斋二十学子。为学子上课的教谕,除了专授礼、乐、射、御、书、数君子技艺的教谕外,山长庄严还招来四位经学大家,不止是经义教谕,还是每斋的掌事教谕。

这四位学识与成就仅次山长之下,被赋权统管各斋学子诸事。

林清樾所在的青阳斋,掌事教谕名叫李之望,是位半百学究。

看着好像比山长庄严年纪还大些,眼神不太好,讲起经义来也慢慢悠悠的。他授业第一课,讲的是《春秋》,不过是前朝经学博士编纂的《春秋集传纂例》上的内容。

国子监曾刊印过此册,只是流传到扶风的数量不多。

斋堂内能和李学究一样拿出经义的,只有一部分家底丰厚的学子。

林清樾纵观全斋,算上她不超过七人。

看来此次书院招生,还是家境贫寒,刻苦读书的学子招得更多些。

第一排坐在她左右手边的祝虞、孟庆年都在此列。

没有书册在手,学究又默认青阳斋的都懂,讲得深奥,也不多加解释。

一时之间课堂上只听得学子们马不停蹄,动手将学究的话记在纸上的声音。

大家都秉持着,就算课上听不懂,好歹课下可以好好巩固研究的想法。

在如此氛围中,林清樾随手翻着珍贵的书册,便显得不太认真。

尤其,她还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日光,饶有闲情地去打量隔壁的祝虞。

清风吹开祝虞几缕碎发,扫着他清秀的面颊,鼻梁上的小痣早没了踪影。

也不知道梁映是怎么解释的,又怎么让祝虞守口如瓶的,但作为书院里仅有的知道梁映情况的人,林清樾不能不多留心一些。

“讲到这里,谁愿说说,至圣为何修《春秋》?”

“学生孟庆年愚见,乃为尊周公之制,明将来之法。”

李学究笑着摇头,“尚未达。”

青阳斋里静了静,孟庆年能跟上李学究所讲已经是斋中佼佼者,连他的答案学究都不能满意,其余人更是想不到学究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而孟庆年脸色微微胀红,视线不安地转了转,这一转很难不注意到身旁这有经义不看,歪头看别人的林樾。心里的燥意不免烧上来几分。

“学生们手中经义不全,不过想来林樾林兄早已读过,应已通达此理。”

冷不丁被点名的林清樾,回望了一圈斋堂里都聚拢到她身上的视线,最终落在孟庆年的身上。

孟庆年缓缓扭过头,身姿依旧端正,好像他不曾发难。

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得罪了人家的林清樾姑且起身,但并没直接回答。

比起不知答案,更似是,没听清问题。

祝虞莫名感受到林樾的视线,不算炙热,但绝对忽视不掉。他悄悄掀起眼帘,林樾清亮的,又带着三分示弱的眼神更清楚地出现在眼前。

在向他求救?为何?

祝虞摸不着头绪,可对着那样一张脸,偏也聚不起拒绝的心思……

回过神,手中记了提问的纸页已经默默往林樾的方向送了送。

林樾自然看见,须臾,清朗的声音在斋堂之间清晰响起。

“学生以为,修《春秋》不为复周礼,而在救时之弊,革礼之薄。”

林樾答的几字言简意赅,但并不难懂。

课堂逐渐响起吸气声。

原来如此。

其实,刚才孟庆年所答并非错答,这答案是修书以来众多大家探讨后的主流之意,只是李教谕不认可,众人思绪仍困在前人总结的教诲里抽不出身。

林樾的话一下点透了他们,联系李教谕先前所讲的深奥晦涩的句意。

他们终于明白,李教谕想让他们读懂的是什么。

李之望捻了捻花白的胡子,颌首。

“不错,正是此理。我教诸位读经义,不是只为明章句,通训诂,而是通经致用。今日的课,可以不用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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