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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第10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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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了解柏雪,张期期才犹豫不决,但她又无法看着好友死后还要被泼脏水,她是英雄的后代,也是英雄本人,总不该一直受此诋毁吧。

陈恕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丝的感慨和沉痛,“清清白白的人自然要清清白白地走,错的不是柏雪,她没错,我们就不需要瞻前顾后!该心虚的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好。柏雪不在了,事实是什么样的,我作为她的朋友有必要为她争最后一口气说出来,不能让所有人平白无故地污蔑她。”

决定了之后,张期期吸了吸鼻子,咽了咽冲到喉咙上的酸意,她背上斜挎包跟着陈恕去公证,去法院,去起诉……

一直到下午五点多,政府单位正好要下班前完全搞定,拿到了法院受理案件的回执,至于法院的传票还要等后续一一寄到被告者的手中。

*

下午六点,星缘大厦一楼咖啡厅。

张期期、陈恕找了个角落里的小包间面对面坐着,旁边是一整面透明的玻璃墙,玻璃墙外人潮汹涌,摩肩接踵,现在刚好是下班的时间。

张期期抱着怀中的帆布单肩包,薄薄的帆布包边角突出尖利的边角。这些东西是张期期去法院公证起诉之后又去了柏雪的家里拿出来的东西。

那间房子好一阵子没人,阳台上养的绿植都开始枯萎,客厅的茶几、厨房的饭桌等等都开始落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层。

放在茶几上的水杯里还有着没喝完的水,撕开的零食包里也有还没吃完的零食,一切生动而自然,仿佛还在等着房子的主人哪一天突然打开门,大喊一声「我回来了」,那间房子就会再次活过来。

但张期期知道,一切都不可能了,她小心翼翼地找到了可以证明柏雪曾经是警察身份的证件,还有他们一家三代人为国家奉献的证据……

拿了这些东西之后,张期期在心中低声道,柏雪,这些东西可以为你说最后的话,我用完就会全部拿回来放好的,你放心。

她望了一眼这间房子,最后锁上了门跟着陈恕来到了星缘大厦这里,他们约了宏图传媒的记者,林听。

……

京照市一到下班的时间段,道路都是拥堵的,车窗外鸣笛声不停,还有路怒症的人怼着方向盘砰砰砸。

林听坐在副驾驶上,手撑着侧脸,冷淡地望向窗外,仿佛无论什么事都无法引起她过多的情绪波动。

坐在驾驶座正握着方向盘开车的朱亚光余光瞥了一眼一旁的林听,她以优秀的成绩从京大新闻系毕业,一毕业就进了宏图传媒,几年的时间她已经是公司内公认的可靠的前辈了。

这位前辈什么都好,就是个性太冷淡了,明明长着一副绝美小白花清纯的脸,可是浑身上下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他是负责拍摄,扛摄像头的,往日里和这位前辈并没有什么交集,但半年前他被派给了林听做搭档,因此也能说上几句话了。

今日公司里没什么事,他是可以按点下班的,然而林听在临近下班之前接了一通电话之后,表示要到星缘大厦出外勤,他是有车的,而且家也在星缘大厦这附近,因此便开了车往这边赶。

星缘大厦已经到了,林听将放在脚边的背包拎在手上,一边推门一边淡淡道:“亚光,你可以先下班了。”

“诶??等等。”正准备也跟着下车的朱亚光愣了一下,“我怎么就可以下班了,不用我拍摄吗?”

林听摇了摇头,她拍了拍自己的背包,“我里面带了小型的相机,这次不需要你拍摄,我自己就可以。”

“哦!哦,那好吧。”朱亚光笑了笑,“林听,谢谢你啊,那我就先下班了。”

“嗯。”林听点点头,背上背包下了车。

看着林听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朱亚光握起了拳头,在胸前开心地“yes”了一下,他连忙发给朋友,道:“等我,我十分钟后到家,到时候我们打双排游戏啊!”

叮??手机震动了一下。

【你不是跟林听一起出外勤了吗?不用加班?】

这位朋友其实也是朱亚光公司的同事,一样是抗摄像机的摄影师。

“是啊,但林听说她自己就行,不用我,让我直接下班!!”

【羡慕羡慕羡慕!!!和林听搭档就是好,她什么事都习惯自己做,不像我的搭档天天使唤我,还都是私事。林听人美心善,你小子有福气了。】

【哎,你怎么不近月楼台先得月啊,你不是单身吗?追追林听多好。】

朱亚光顿时露出了无语的神情,林听这样的人能看得上他?他可是有自知之明的,而且……啧……他想起了那位带着金丝眼镜、温和儒雅的男人,总觉得那位好像对林听有点意思,但又好像不是……

算了,回家打游戏算了!

*

身后是车水马龙的国道,橘黄、闪红的车灯汇连成海,缓缓地向着前方移动,斑驳的光影从身后投射在星缘大厦满面的玻璃墙上,光影绰绰、好看极了。

林听站在星缘大厦前面的广场空地上,音乐温泉徐徐蓬发着,她透过玻璃墙看见了咖啡厅内面对面坐着的陈恕和张期期。

陈恕……除了兰亭的忌日之外,鉴于他是律师,她是记者,所以平日里她和对方也算有交集,每每陈恕打了漂亮又轰动的官司时,各大公司都会派出记者、摄影师前往采访和拍摄。

陈恕性情冷淡,又比较低调,还不怎么喜欢接受采访,但许是因为她和对方曾经是同学,陈恕面对她递过去的话筒时总会说上几句,也是因此,之后宏图传媒只要是与陈恕对接的工作都喜欢让她来。

而张期期……期期……

林听攥了手心,心潮起伏,算一算,上次见她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情,兰亭去世后的隔一年她见过她,甚至……说出了伤人的话语,自此她们错开了时间,不再相见。

看着多年未见的她的侧影,林听浑身紧绷着,这次是陈恕联系她,说想请她报道一件事,她才过来的,只是没想到会见到张期期。

林听脚步迟疑,然而没等她再犹豫下去,视野中陈恕和张期期仿佛似有所觉板看了过来,他们隔着透光的玻璃墙看见了对方。

林听见到陈恕挥了挥手,随后起身,大概是要过来接她吧,而期期……

她收回视线走向星缘大厦的正门,在门口遇见了快步走出来的陈恕,陈恕看了一眼她身上看起来巨大巨重的背包,伸出手。

林听见状,微微侧过了身,拒绝了,“不用,我自己背就行,都习惯了。”

一小段路的距离,林听却仿佛觉得是走了很漫长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她越过了好些年的时间终于再次站在了张期期的面前。

陈恕走在最后面,他朝着咖啡厅的点单人员要了一杯生椰拿铁。服务员将生椰拿铁放在了陈恕面前的桌上,陈恕将其挪到了旁边的位置,又替林听将椅子拉开。

林听攥了攥手心,还是坐下了,她绷着嗓音侧首看向陈恕,“说说吧,想让我报道什么事?”

从进来到坐下说话,林听仿佛没看见张期期一样,陈恕见状,嘴角扯了扯,期期啊期期……这世界上除了我之外,还有她,同样被你丢下了,我们这些年都无法释怀,你呢?再见我们你又是什么心情……

陈恕神色淡淡,下巴微抬,指了指对面的张期期,“准确来说,是她想找你报道一件事。”

如此,林听顿了顿收回视线,望着桌前的生椰拿铁沉默不语,她的余光扫过张期期搭在桌面上的手。方才隔着窗玻璃时,她便觉得张期期比之年少的她仿佛瘦了不少,此刻她搭在桌上的手都没了当年的肉感。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咖啡厅里舒缓柔和的音乐低声吟唱着,暖调的光线让人觉得宁静平和,然而张期期、陈恕、林听的这一桌似乎与外界隔绝开了,气氛凝滞粘稠,压得各自都透不过气来。

张期期眼睫毛颤了颤,那一日暴雨如注,空气中带着潮湿的阴冷,林听充满恨意的话语在那几年一直在她的梦中回响着,夜夜惊醒之后泪流满面,心痛不已。

好多个夜晚,她捂着憋闷、疼痛的心脏看着窗外天色渐渐变亮、月落日升。

她的手抖了抖,怀中帆布包里突出的尖锐刺角戳了她一下,张期期猛然回过神来,想到柏雪,想到那些污言秽语,她咬着牙开了口,声音干哑,“对。是我找你。”

林听紧紧抿着唇,沉默着从背包里开始拿设备,她将本子、黑色水笔、录音设备一一摆放在桌面上合适的位置。

张期期看着距离她很近的录音设备,犹豫道:“这是开始了吗?”

林听神色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后又道:“我暂时不知道你要说什么,又想让我报道什么,我这次过来只是以为陈恕找我,并不知道是你。”

“鉴于我们这么多年没见,彼此应该早就不了解了,所以我得提醒你,我不是那种没有职业道德的媒体记者,如果你说的是没有根据的话,我是不会报道出来的。”

张期期忙不迭声地道:“好……我知道的……我保证我说出来的话都是真实的。”

眼前的林听与八年前她在墓园见过的那一次也有很大的不同,八年的时间她蜕变得成熟、气场变得很强、她对她不像那一次一样竭斯底里,却很冷淡,冷淡到让人心底发凉。

陈恕、林听……就坐在她的面前,她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深刻地认识到大家彼此之间隔着漫长时光的洪流,再相见他们之间的嫌隙已经多得数不清了。

……

她保证她说出来的话都是真实的??林听嘴角忽地扯了扯,呼吸有一瞬间的急促。

是谁!是谁提议说大家要一起上华大、一起毕业、一起工作、买一起的房子,放假的时间大家一起出去露营玩,然而率先不告而别的却是她!

坐在一旁一直沉默着的陈恕忽然轻轻叩了叩桌面,响动声令林听恍然回过神来,她侧首瞥了陈恕一眼,眼底闪过讥讽。

那年,少年站在教室走廊上,透过窗户望着张期期空无一人的座位时露出的神情,她至今还记得,那么痛,仿佛整个人都要碎掉了一样,而如今呢……横亘在他们之间那么多年的等待和绝望,他现在是打算轻而易举地原谅张期期吗?

真没出息!

林听心底发出一声嗤笑,她拿起黑色水笔和本子,淡淡道:“可以开始了……”

张期期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里泛起来的酸胀,她拿出了一个相框,相框照片上是一个明眸皓齿、目光坚毅的少女,少女穿着警服抱着花束,这是柏雪从警校毕业时的照片。

“她叫柏雪……”

……

约莫是此刻正值晚饭时间,咖啡馆内并没有多少人,员工坐在高脚凳上懒懒散散、小声说着话,音乐低沉、舒缓、悠扬,一幅闲适的气氛。

然而角落的小包间内气氛却越来越沉凝,当张期期红着眼尾将一切说完时,桌上已经摆满了好几个相框,全是柏雪一家三代,五口人身穿警服的照片、他们牺牲时国家发予他们家属的烈士勋章、二等功的奖状证书和三等功的勋章等等东西。

与这些荣誉相反的是,柏雪受到的诋毁,陈恕打印出来的饱含恶意的中伤话语的证据文件也放在了桌面上,除此之外,还有张期期从柏雪家中找出来的抵抗抑郁症的药物,也是直到看到药瓶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柏雪早就身心都布满伤痕了。

这一些摆放在同一张桌面上,何其讽刺啊!一直快速记录着的林听手中的黑色水笔停滞了下来,这个故事沉重得让她心头发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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