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飘蓬(2 / 2)
“我当然恨他们,可我更恨这个世道。”萧隐忽然低声说。
伶舟絮安静了一阵。“所以,你说,你想毁了这个女丁共存的世道建立新的世界?一个无丁的、全女的世界?”萧隐应声。
而伶舟絮没有再追问。她那句话虽然是问号结尾,但是整句话说得很慢,也很平静。
她看着萧隐,萧隐背对着她,不知究竟什么表情,可她能感觉到伶舟絮的眼神很复杂。
事实上,在吐出的那句话的一刹那,伶舟絮忽然想起了萧隐和她进行的所有有关于性别议题的讨论。关于“发型”,关于权力、关于性别,还有关于阶级。
她曾以为这些事其实都没有萧隐说的那么严重,就算有那也都是传说中的“悲苦”(比如密宗血战,她就一向以为那只是风栖走火入魔了而已),然而这一刻,听着萧隐娓娓道来的叙述,她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战栗。
拐卖女人的人牙子、打骂女人还淹死在河沟里的赌钱酒鬼、襁褓中就丢弃的女婴……耀武扬威的丁性乡绅,反复讨好乡绅只为了让丁人好读书的村民……
一个个她见所未见也闻所未闻的景象在萧隐的叙述下展开、浮现、鲜活,丹景(伶舟絮坐骑那只丹鸟)振翅在高空,疾风从她脸颊吹过,伶舟絮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明明火狐裘就裹在她身上,厚实的毛皮应该能抵御寒风,明明她修为高过了萧隐,按理说并不会这样冷,明明……明明……
可是她确实觉得冷。
一阵彻骨的寒意从她心腔往外涌。
她几乎忍不住一下子抱紧了萧隐。
萧隐这时似乎成了她唯一的热源。伶舟絮死死抓住了萧隐执缰的手,力道之大,连她自己都没怎么发觉,而萧隐只是用一只手微微覆住了伶舟絮用力到苍白失血的指节。
“物质决定意识,意识是对物质的反映,意识不是自生的和先验的,认识世界的形式是主观的,认识世界的内容是客观的。
“这段话我觉得套用在性别问题上,可以换个角度理解,”萧隐说,“任何人的意识都是有可塑性的,而客观事实不为主观意识而变动。
“所以要想等待所有女性都‘觉醒’‘操刀’,那么明显有些不现实,毕竟就算同为女性,阶级、经历、思维方式的不同也会造成各种个体差异,总有人会存在反应慢的情况,然而丁性对女性的压迫和丁主宰的社会对丁?的拥趸,并不会因为我们‘没反应过来’就放过我们,于是总要有人做先行者,拿出‘以一灯传诸灯终至万灯皆明’的魄力、毅力和耐性,可是意识上的觉醒并不一定就能补足实际上我们所需的物质,于是比起‘想’(修‘心’),我认为,女性更需要的是‘做’以及‘做成’(修‘行’)。
“又因为凡事都需要有个轻重缓急,而根据事实,目前我们已知,即便女丁拥有相同阶级,也会因为性别就出现待遇差异,甚至这种差异能直接关系到女性的生死存亡,所以我们能发现,性别问题大于阶级问题,应该优先处理。
“而解决性别问题我们需要确立的行动目标,我们都已经谈过了。”萧隐拍了拍伶舟絮的手,没有再多说任何一个字。
伶舟絮开口,但却到底什么都没说。
不知过了多久,萧隐听到后边传了一声叹气,“必须如此吗?”伶舟絮喃喃。
萧隐应声:“不塞不流,不止不行。”
伶舟絮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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