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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大宅之内,院中错落有致,亭台楼阁如云,朱色飞檐翘角,廊柱雕刻精致栩栩如生。游廊顺延,荷塘碧水荡漾,一座凉亭坐落其中,微风吹拂,暂露一角的荷花摇曳,带着几分初夏的清新。

凉亭之内,顾太傅轻轻落下一子,抬眸看向神情专注从容的长子,“今日早朝之上,你也过于冲动了。那好歹是陛下的亲子,这般不留情面,只怕会记恨在心。”

“凭一个无知妇人的空口白牙便想要处置一个有战功的侯府世子,是他冲动还是儿冲动?”顾思衡思索一会,在棋盘上放下一颗黑子,慢条斯理地抬眸。

顾太傅不赞同地扫了眼棋局,才道,“六皇子敢把这事捅到御前,可见是有证据的。凉州刺史的小女儿指认守城之时曾救了重伤的林世子,那个时间正是边城危急之时。若她说的是真的,那就是守城之际,林世子并不在城内。守城之功便是他冒领了。”

“这些所谓的证据,早朝不都推翻了吗?”顾思衡似是不解地偏了偏头。

早朝之时,凉州官员及六皇子一脉就林晖逃兵和冒领功勋一事抛出证据,策动御史对林晖进行弹劾。

顾思衡带头对这些进行逐个击破,颇有当年斗诗的气势。双方争持不下之际,镇远军副将胡成挺身作证,带兵支援之时是林晖亲开的城门。

凉州到边城不过一日路程,但当时整个边城几乎是封城状态,林晖若真的不在城内,要重新入城不可能无人知晓。按刺史小女儿所说,当时她是在林晖重伤昏迷时瞒住所有人救下林晖的,也就是说他不可能在那种状态下不惊动任何人入城。

而那妇人的证词更站不住脚,帐中若真的只有一个病重的小姑娘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那些军令是谁人下达?一激动便吐血昏迷的小姑娘还是暴躁得每天骂声传遍营帐的大夫?

僵持之际,刺史女儿忽然趁乱撞柱自尽,让所有人措手不及。她殿前自尽时曾高叫受人迫害,但凉州刺史摘帽否认,这事因而陷入僵局。

成安帝面对这些弹劾不能不动,但也不能因为这些而动林家,只得暂停林晖的职务以待查明真相。

“空穴来风……也许事情不是你我所想这般。”顾太傅虽然觉得证据不足,但既然有人提出来了,便肯定事出有因。“陛下与八皇子早朝后密谈过,只怕有其他内情。”

顾思衡眸色转深,语调平稳清冷,“如今的局势,林晖不能动。”

“陛下也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也不失一个极好的机会。”皇帝收回漠北军权的机会。顾太傅意有所指,“只是不知道这个机会谁能抓住。”

想起早朝后太子与他说的话,顾思衡眸底划过深思,“太子殿下亦是这般想。”

太子是正统,早些年在南城抗海寇九死一生立过威,西南罗家对他尽管说不上忠心耿耿但冲着他对罗依岚的怀念也是向着他的,若能掌握漠北……任凭其他皇子再怎样蹦?也不能动摇他的地位。

顾太傅露了个笑容,眼底有一抹极浅的讽意,“陛下为了他也算是殚精竭虑了。只希望他不辜负陛下一番心意。”

成安帝对这个儿子确实厚爱,有时候顾太傅也觉得这份厚爱有些多了,让他有点瞧不上那个仁德不错但少了些君主决断的孩子。

“父亲,换人也不划算。”顾思衡直白地道。顾家在这个储君上花了不少功夫,而且成安帝几个儿子里头也没比他更适合的。再说,大齐如今发展,一个守城的君主也足矣。

“太子仁德,名声极好,可唯一的缺点也是太重这名声了。”这种人身边的亲信,分寸把握就更重要了。顾太傅温和地笑了笑,棋盘上白子的活路几乎都被封死了,“对了,那妇人的口供里头,说的那个病弱的小姑娘……”

顾思衡下子的手一顿,微阖眼帘,“林晖的供词里头,当时他受了重伤,只能在帐中处理军务。边城最好的大夫随他住在帐中,他的表妹当时病重离不得大夫,只好一并把人带到军营中。”

“是那云家的姑娘吧。她身子如今可还好?”顾太傅沉吟一下,放下一颗白子。

顾思衡瞥了他一眼,“您不也清楚么?”

他从司州回来后就发现自家父亲把人家姑娘生平都查了一遍,还借淑宁长公主的手派了太医把书院的学生都诊过一遍,确认那姑娘身子康健不碍子嗣,让他好气又好笑。

顾太傅轻咳两下,不着痕迹地觅了出路,“说起来,边城守城那十几日,林家军的排布和策略,倒是跟林世子后来的狠辣有些不同。”

黑子的势头被斩断,顾思衡脸色微沉,“城若破,别说自己的命,整个城的人都活不了。彼时人马不足,末路之际,他也只能拼死一搏。这跟日后兵强马壮当然不能同日而语。”

顾思衡当年曾打听过,那十四日是边城最难熬的黑暗。当时数千人的军队和平民,硬生生扛下了戎羌三万大军的轮番攻势。

边城军民一心抗敌,主帅林晖用兵诡异狡诈,灵活得不可思议,把赛鲁宁亲率的戎羌军队耍得团团转。最后,林晖更诡异地带兵奇袭戎羌军后方,前后夹击几乎毁掉那些攻城的主力,硬是带着边城人民等到了宁浩梓亲自带兵来援。

奇怪的是,林晖除了汇报,极少提及那段日子,众人都以为是因为那段日子太阴暗,他不想要遍遍回忆。

顾思衡眸色转深,所有思绪沉淀于底,严严实实地藏了起来。他的心像被细细的针扎一半,密密地抽痛起来。

那个还没及笄的小姑娘,拖着离不开大夫的病体,在那个即将要破的边城,能护着她的父亲又周转在凉州不在身边,她是怎样一个人熬过来的?

那些看似诡异狡诈的计策,如今看来不过是一群亡命之徒最后的挣扎。那十四日,对他们来说不是战功,而是一个差点就醒不过来的噩梦。

他之前曾好奇,林晖对自己的表妹信任得超出表兄妹情谊,而那个灵敏狡黠的姑娘心防极重,却唯独对林晖毫不犹疑地托付。现在看来,他们确实是相依为命走过来的啊。

难怪那姑娘总是懒散如斯,明明她可以更出众……原来世间极致的残酷,她早已亲眼目睹,如今所求不过安逸二字。

“父亲……”指尖放下了一枚黑子,顾思衡声音低哑地唤道。

顾太傅气息一窒,视线从棋盘上移到对面的长子身上,“嗯?”

顾思衡眉眼温柔,浅浅地笑开了,“烦请父亲替儿上云家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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