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第117章(2 / 2)
话说的漂亮,那双眼中却不含半分笑意,只冷冷落在许胤脸上:“这便是殿下所求的道?”
他撩开脸上黑袍,露出一张被火烧得狰狞的脸,大片烧伤自颈间延伸至眉骨,一张脸已瞧不清原本样貌。
曾经的杜玄烨,除却身上赫赫的战功外,也不乏玉面罗刹的威名。
罗刹自然指他手段强硬,战无不胜,除此之外,那张清俊漂亮的少年面孔也引得当年不知多少京中贵女暗自倾心。
可那样的一张脸,如今却再难见到,那原本白皙的皮肉上,如今只剩下蜿蜒扭曲的大片浮疤,显得丑陋又恶心。
看清杜玄烨面目的一刹,在场众人,包括许胤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殿下可知,我这一声烧伤是从何落下?”
“世人皆知我杜玄烨率三万铁骑远征岭南,埋骨异乡,可无人知晓,为何偌大一支军队和曾经战无不胜的宣平侯,会犯下此等大错。”
“那是三万多的弟兄啊,三万条人命,殿下,你的确大度,可我放不下!”他声音嘶哑难听,却无端催人泪下。
青璇顺着他的话,几乎可以想象那惨绝人寰的一幕。
大火绵延数百里,三万将士的英魂永远沉眠于那片焦黑的大地,年轻的将军一身皮肉为烈火所焚。
刺鼻的焦臭味,鲜血的腥臭味,混着战场带来的荒凉,将人变作厉鬼,将风化作鬼啼,呼号不止。
物换星移之间,原本焦黑的残骸渐渐被风吹散,沾染了三万热血和烈火的草木从此湮灭,累累尸山化作白骨,鬼啼化为阵阵阴风,从地狱中爬回的将军变作索命幽魂,只为复仇而来。
许胤忽然上前两步,揪住杜玄烨前襟,气息十分不稳,“我大度?”
“你说我大度?”
杜玄烨冷静与他平视,“杀了我吧,殿下。”他忽然低笑起来,“杀了我也来不及了,没了我,还会有下一个我,千千万万个我。”
“明昭这样腐朽的王朝,早就气数将尽了!”
许胤从他话中听出几分不对,脱力地松开了攥着他的手,难以置信地摇头,眼中尽是失望:“你……我当真快不认识你了。”
杜玄烨站在原地,察觉那眼中饱含的失望,忽然冷笑起来,指了指远处的谢元义:“殿下与其指责我,不如去问问谢元义,问问他这些年来,都做了些什么?!”
“许胤,你可知当年我宣平三万将士,究竟是怎么死的!”
他闭了闭眼,“殿下从未想过么?钦天监早便定了时日,殿下不日便将得封储君,为何偏偏是此时,身为你左膀右臂的我会无故战死岭南?”
“为何三万将士无人生还?连尸体都难以回到故土?”
“为何殿下分明事事出挑,先帝遗旨中却立谨小慎微、唯唯诺诺的许平为太子?”
“为何宫变的当夜,你统帅的禁军忽然反水,未得殿下命令便杀入宫中?”
“为何先后母仪天下,却终生被幽困于禁庭?”
“为何谭儿与你两情相悦,却要被许平强占,身死宫中?”
他叹了口气,像是这些年的怨怼、愤恨,都顺着这口气散了,低声吐出最后一句话,“这些,殿下有想过吗?”
“这一切,都是拜魏贼和你那恭敬腼腆的弟弟所赐啊。”
许胤失力地往后退了两步,原本平和的面色忽然扭曲起来,声嘶力竭吼道:“你闭嘴!”
这是从来温良恭俭的信阳王从未露出过的狰狞脸色,饶是青璇也愣了一愣。
“这不是你勾结南疆的理由!”
“你为复仇,勾结南疆蛮夷,危亡国祚,残害百姓,你可还记得,你我当年立下的誓言!”
杜玄烨惨笑一声,“殿下,讽刺的是,我从未忘记,可此仇不报,我杜玄烨又有何颜面再苟活于世?”
青璇由许渊搀扶着,渐渐直起身子,望着杜玄烨惨白的脸,“师父,回头吧。”
她是夫子教养的,武艺又师承杜玄烨,对二人争执不下的话题再明白不过,“许平已经得到他应有的代价,魏国公的尸体仍在远处的宫墙外,许卓已被我父亲斩于剑下。”
“你的仇怨,该放下了。”
“闭嘴!不要叫我师父!”杜玄烨眼眸通红,怒视青璇,“你父亲当年背信弃义,与魏贼勾结,你身为他的女儿,如今又有何颜面,站在我面前对我口诛笔伐?”
青璇摇了摇头,“不论你信或不信,我父亲都不曾背信弃义。”
她从前便觉得谢元义举止奇怪,如今却是茅塞顿开了,青璇深吸口气,“我父亲,在晋阳离乱之时,应当不在京中。”
杜玄烨难以置信地看向她,须臾又嗤笑起来:“璇儿,我有没有教过你,做人不该撒谎?”
“如今你知道了一切,知道你的生父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当真还要替他开脱吗?”
青璇摇了摇头,“师父,你说的不对。”
“我从前一直不明白,为何你几次三番令我刺杀谢将军,如今却明白了,你恨我父亲,对流着他血脉的我,也同样恨之入骨。”
杜玄烨眸光复杂,“你要说什么?”
“芷儿!”远处,谢元义喝住了她,“不必再说了,当年是为父铸下大错,如今也该是赎罪之时了。”
谢元义面如金纸,强忍着病痛站起身来,漆黑如墨的血自他口鼻中不断喷涌而出,化为汩汩热流浸入脚下土地。
青璇忽觉心中大恸,颓然攥紧了手,“我没有撒谎,我父亲他,的确不曾背叛。”
她听到了。
那日谢元义和周氏的谈话,她其实听到了。
“当年我身中剧毒,又身怀六甲,京中却出了那样的事…”
“夫人不必自责,此事乃我一人所为,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若因此惹来祸端,我也当一力受着。”
…
“我母亲当年身中剧毒,父亲不得已搁置南下,命当年的副将…牧将军披上他的甲胄,扮作他的模样,率三千骑兵先行一步,驰援信阳王。”
她目光陡然转冷,望向自方才便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牧樊,“牧大统领,你不该说句话么?”
“当年我父亲的军令分明是襄助信阳王,可为何在你口中,便成了诛杀信阳王,你不该给我、我父亲乃至杜将军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谢元义低下了头,紧了紧后槽牙。
若青璇不说,他早应将这个秘密带入坟墓。
若非他一念之差,放走恶虎,也不至晋阳城生灵涂炭,恶紫夺朱。
可牧樊…
牧樊闻言,走到谢元义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将军,是属下犯下滔天大错,无论要杀要剐,属下绝无怨言。”
禁军统领,天子近臣,就这样跪在昔日旧帅面前,负荆请罪。
谢元义闭了闭眼,嗓音沙哑:“你早不是我手下的将士了。”
“你的生死,与我并无瓜葛。”
“事到如今,牧统领早不必再对我说这些。”
杜玄烨徐徐转身,与勉强站在那处的谢元义目光交汇:“她说的,可是真的?”
谢元义知晓无法隐瞒此事,终是无力地点了点头,“是我,“他眼中刻骨恨意翻涌,“我夫人当年身怀六甲,却遭有心人陷害,命悬一线。”
“为保夫人性命,我只身前往药王谷求药,也因此…延误军机,致使皇城被平王操控,我难辞其咎,唯愿殿下赐我一死!”
听到药王谷三个字,许胤眼中露出难掩痛楚,“谢将军,我从未怪过你,若非你当年入驻晋阳,拖住牧副将脚步,恐怕那场宫变中,死去的便不止这么些人了。”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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