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2 / 2)
度尘放她枯坐了一晌,任她自想着心事,直待日头快要西斜,晓得再不能拖,终执了应怜的手,一握才发觉,那双手冰凉潮湿,竟仿佛绝了生气。
她将她拉到妆镜前按坐,自己立于她身后,拔下细细的折股钗,打散了她的发髻。
珠子是早就取出来了,这一头青丝如瀑,度尘自忖,先前自己有头发时,也未必生得这般好。
瞧她仍细骨伶仃这样儿,原来进补却都补到头发上去了。
“度行与你说了什么?”她为她打理散发,问。
久久,应怜一动,回了三分生气进这肉体凡胎,乌沉沉的眼儿看向镜中,有些模糊,是她自己的眼中的潮意。度尘的脸在渐渐昏黄的天光里,有三分担忧、三分怜悯。
这些担忧与怜悯便又化作了她的精气神,催她强支应起来。
应怜道:“她说,只要我伺候得贵人舒泰,便放还我的身契。”
“放还……”度尘冷笑着咀嚼这两个字,“她骗你的。当初,她们也如此对我说,只要我伺候得好,便将我送回家去。”
“我明白。”镜中人的模样越来越模糊,应怜心头翻涌着不知是怒是惧,“我明白,我从不指望她们能还我身契。只是、只是为何是今日……怎么就是今日……”
桃木梳一梳到底,度尘的目光随之沉向发梢。应怜两行泪滚滚而下,憎恶地看着不成器的自己,抬手抹去眼泪。
好恨啊,为何只在今日。
明明今夜就要出逃,哪怕再晚一日、半日……
她脑中浮现起那晚在暗室里,孔隙间挤来的脏乱的光,与残恶的香;浮现起李大官人被肥腻的肉挤没了的双眼,一阵阵地恶心。
真要使她委身于人,倒不如去死。
倒不如去死。
长发忽被一双手拢起,一条刺目的红缯紧束,映在她惧恨的眉目间,度尘一时没继续,沉默片刻,却翻出早已收拾好的包袱,取出里头层层裹藏的一样物事。
她拿来与应怜。
本作一根金簪,递到应怜手中,她便觉出份量不对。更轻,想是铜或铁的,包了一层金漆而已。
但这簪子比法持送来的簪钗都长,足够挑在一年景花冠的最显眼处。
“这是什么?”应怜觉着讽刺,“与我添妆?”
度尘从身后执了她的手,让她去碰簪身最尖细的末梢,“铁簪,虽不如金簪华贵,但比金簪更硬。”
天光仿佛更暗了一层,一晃眼间,却仍是夕时之景,整间屋子笼在温柔的斜阳里,每一粒浮尘流动,似乎都有应得的归宿。
度尘的话一字一句,恍如平常,包裹在淡淡的神色里,“这是我初至此地,央一位恩客买来的铁簪。本想着挨不过去时,便用它了断,但到底挨过来了。”
她又为她盘了髻,将浓密的乌发戴在花冠里,细钗银梳都妆点了,最后掰出应怜紧攥的铁簪,果然插在冠上最显眼处,一伸手便能拔下。
“我将它赠你。你若想死,便拿它扎破了喉咙,一了百了。”度尘搓来温热的手巾,擦了她脸颊的泪,“你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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