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玉衡之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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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李嶷是李厚?独子。
他从小是吃的李厚?挣来的俸禄,用的李厚?买来的家具,住着李厚?资造的房屋。
成年后进入金吾卫,能未及弱冠,一路升至金吾中郎,畅通无阻,除了他自己天赋,也无法排除,其间有李厚?的缘故。
为人子,他的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因此《大律疏议》才会规定,以子告父,大逆不道,绞。
其实他的供状里,只写了三句。
入更,见一内侍入大内,称有紧急军务。明德门放行。
未几,内侍省内监经过明德门,往十六卫宣旨,期间一小内侍走脱。
三更后,右金吾卫有人押送刘仲举入宫。不久,他去紫宸殿给父亲传信,听见了刘仲举叱骂之言。
但是他的供词,却将今日的时间线梳理清楚了。
很明显,是宫中先有人往十六卫宣旨,才导致的国子监哗变。
这个先后顺序极其关键。
张宣若想,是可以做实李厚?谋逆之罪的。
作为儿子,就算是为了遵循律法中“亲亲相隐”的条例,他也不该做如上供述。律法是允许他在此事上保持沉默的。
裴襄正是因此,才反复交代他只说所见,不可偏私。
他没有偏私,他所言的,都是他见到的事实。
*
黄大伴的消息如同一颗滴落油锅的水珠。
国子监生之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李狗竟然连帝师都敢逼杀!那我们这些学生,对他而言,更不过是蝼蚁罢了!”
“想不到圣人被他蒙蔽至此!他如此肆无忌惮,杀光了我们,无人向圣人告状,便可叫他一手遮天!”
“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他湮灭罪证吗?”
刘仲举之死显然点燃了国子监学生的愤怒,如同燎原的星火一般在诏狱蔓延,有人站出来对杨樗说:“殿下!如今的情况,我们必须得清君侧,您是皇子,只能请您先示下。”
杨樗的内心其实也很无措。
他虽然是皇子,是在座诸位之中地位最高,也是刘仲举死后,最有权高举“清君侧”之旗的人。
但他始终,是徐淑妃之子。
他痛恨徐淑妃对他的掌控,将他视为她玩弄权术的工具,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是徐淑妃怀胎十月,抚育成人的子女。
裴襄看出了他的迟疑。她问:“杨樗,是君父重要,还是母妃重要?”
杨樗坚定了下来,他看向张宣:“请张大人带上供状,随孤入宫。”
李厚?可以逼杀东宫、逼杀帝师,那么他敢不敢逼杀徐淑妃的儿子?
杨樗不知道。
毕竟他不是徐淑妃的独子,他还有两个弟弟。自他入国子监那一刻起,他便自愿成为徐淑妃手中的一颗弃子。他甚至悲哀地发现,自己不敢确定,母亲对他,是否还存有半分仁慈?
母妃是徐氏,流着前朝徐氏女帝的血。徐氏女帝砍起自己的儿子来,就跟砍菜瓜似的,眼睛都不眨一下,想要效法她登基为女皇的母亲,是否也是这般?
杨樗不禁想起,半年前的这天,他的长兄,或许也是如此,怀揣着一腔赤忱,为了自己心中的君父和正义,领兵进入了则天门。
他那时,是真的以为,宫中有反逆。谁知道,等待他的,却是这样一个狠毒的陷阱。
裴襄温热的手掌搭在了他的肩头,她灼灼的桃花眸凝望入他的双眼,很快,他的肩膀上又搭上了另一只手掌,他回望,是诗社的另一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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