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秋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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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落叶总是纷繁杂乱,红橙黄绿掺在一起,风一过,扬了一地。
那棵御花园里挖来的银杏树终究是围了一圈明晃晃的银枪,晚宁道:“贼来了,会先被银枪吸引,更好抓,且那贼,怎会比虎焚军会使枪,若会,便收了充军。”
顾言觉得无碍,她想要的便都依她。
今年最后的一些银杏掉在承枪的架子上,咚地一声,又弹落到地上,一颗接一颗,断断续续,逐渐落了满地,婢女们拾起拿到了厨房里,“处理干净,给夫人做盐烤银杏吃,夫人定喜欢的。”
晚宁待她们极好,她们也时时想着给晚宁弄些好东西,尽她们的“微薄之力”。
满池的残莲败叶,与它们千姿百态的时候一样,坦然、安逸,斗转星移,日月更替,流年勾勒出了它们身上不同时节的曼妙,无风时,流水中的三彩潜鳞在方寸之间拨出无尽水皱。
洒扫的婢女披着晚宁的外袍,只是觉得好看,便穿着在池子边上洒扫,微微有点血迹斑驳,里衣襦裙贴着皮肤的位置确实是浸满了血,只能拿去清洗。
婢女不知的是,府中的侍卫们如今乱作一团,姜禹和虎焚军四人走回来时,惶恐和焦虑几乎从身上散发出来,远远见他们回来,门外值守的侍卫便知道是事情办砸了。
“夫人呢?”门外值守的侍卫抓住了他们其中一个,力道几乎嵌进肉里,惶恐几乎从眼里瞪出来,幸好军士的胳膊都是结实的。
几个军士低着头,不敢说,也不敢看,姜禹看着皇宫的方向,忧心的是如何交差,他根本不知,他弄丢的那个,是顾言的命,他毕竟不是宴白。
顾言从宫里出来,总觉得有些心慌,便抄了条近路,踏着别家后院的墙檐屋顶,从一个个府宅屋后踏过,翻过院墙偷偷溜进了自己家院子里,熟练至极。
他本想带上晚宁去看看临瑶,免得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晚宁知道了便又不高兴。
从墙上跃下,他便看见了那穿着晚宁的外袍的婢女,那婢女背对着他,生得与晚宁一般高,差不多的纤瘦,他没有多想,上前扳过她的肩,往怀里一拉。
“啊!侯爷!”正拿着苕帚在扫院子的婢女登时惊叫了一声,慌乱地连忙挣开,苕帚一扔便跪在了脚下石板路上,膝头磕得脆响,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顾言看着她身上的衣袍,一想便知,婢女不会胆子大到私自拿了晚宁的衣服穿,定是晚宁送她了。
“夫人呢?”他问道。
“夫……夫人……”那婢女微微抬起头来,脑子里一片混沌,她不断地思索,在恐惧的空白里努力地挖掘,却发现她根本不知道晚宁去了哪里,浑身都开始发抖,连呼吸都像是从身体里筛出来的。
“我问你夫人去哪儿啦?!”顾言见她不说话,似是完全不知道,却还穿着晚宁的衣裳,火气控制不住的上涌,音量骤然拔高。
院子外边惶恐了多时的侍卫们听见了他们家侯爷冒火一般的质问声,迅速穿过回廊,从那八角月亮门外一窝蜂涌进了院子里,踏着满地的落叶,沙沙声夹杂着沉闷的脚步声,陆陆续续停在了顾言身后。
他们看见那婢女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皆觉得过意不去,这不是婢女的错,一个个跪在了顾言身后,伏首拜下。
顾言在恼火和焦急中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转身看见身后数十个侍卫跑了进来,手里的长剑随着他们跪下的动作噼噼啪啪敲在了地上,他便知是出事了。
“说。”一身莹白的浮云锦也掩不住疯魔升腾的杀意。
姜禹和四个虎焚军是从大门口跑进来,故而是最晚到,一眼便看见侍卫们全数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伏低了身子,云纹绣摆的靛蓝衣袍连成了大片,盖住了院子里满地的金黄。
姜禹是第一次见到顾言生气,无知便无畏,大步走到顾言脚边便跪了下来,“侯爷,夫人当时似是昏过去了,客房里那位大人抱着她跑了出去,似是要去……”这话要是王潜听了便只是思量计策,可他眼前的是顾言。
话未说完,顾言便抓着他肩头的甲胄将他整个拽了起来,而后瞬间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拉近自己,几乎将他举起,“我就出去了半日,你带着数十人在府里当值,竟把阿宁弄丢了?!”那声音如同来自幽冥,眼中如有鬼火,烧在幽暗的密林之中,无差别的吞噬每一个过往的人。
“侯爷……”跪在池子边上的婢女颤着声音,“夫人先前在厨房里给那位大人拿了食物,当时人还好好的,不可能自己昏过去,那位大人应是打晕了夫人……”
“然后呢?”顾言终于听见了明白话,松开了手,姜禹双脚落了地,终于再尝到了呼吸的甜味。
虎焚军的四个军士怯怯地跪在了院子进门不远处,其中一个高声道:“他说要救夫人的命,属下不敢拦着,便与姜大人一块儿跟了出去,谁知……”
“什么?说啊!!!”顾言对这种说话大喘气的行为不耐烦到了极点,谁知什么?怒吼的声音惊跑了身后聚了满池的鱼,跪在地上的人吓得几乎要把脸埋进地上金黄橙红的落叶里。
“谁知他跑进了街市,在人群里穿行,我们,跟丢了。”那军士浑身发抖,说完便把头磕在了地上。
街市,临瑶在侯府,风如月只会去一个地方,顾言没再管跪在地上的一群人,自己跃上院墙,翻到了院外的屋顶上,绣银的衣摆带起了瓦片上金黄的银杏叶子,环身飘飞如同金色的蝴蝶,他如仙人踏云般上下飞跃,踩着义临渠北岸一幢幢府宅的屋顶奔往永平大街的方向,须臾之间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院子里跪着的人却依旧不起,相互之间不知如何言语,晚宁待他们极好,若真出事了,他们亦是伤心的。
姜禹捂着险些被掐断的咽喉,声音有些嘶哑,“我们在这里待着没什么作用,除了府里巡视的,其余的皆跟我到街上去寻,若寻到了,兴许能免了那五十军棍。”他笑了笑,苦苦的,却也知道的确是自己疏忽大意了。
虎焚军的几个站了起来,“监军大人是我们跟丢的,我们去找回来!”方言口音未消,却是一副坚定不移的态度,努力说得字正腔圆。
姜禹带着十几个侍卫和四个虎焚军士奔出了侯府,心里打算搜遍全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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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进宫以后,叱罗桓便晃进了街市里,四处闲逛,想着在哪里找一找秦观,那家伙可出去多日了,再耽搁怕是来不及了,他得替他的金主把控着,毕竟人是他带来的。
姜禹等人追着风如月跑到大街上时,他正好瞧见,不明原因,便看着,悄悄跟上。
他看见风如月抱着晚宁,晚宁闭着眼睛,手垂着,似是昏过去了,反正总不可能是死过去。
他看着风如月甩掉了姜禹和几个军士,然后往西奔去,顺着街角巷落拐弯抹角,到了义临渠边上,闯进了一家医馆,医馆门上有个漆金的牌匾,写着“天和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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