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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祭祀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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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赵大海赶着大车,前头套着一头老黄牛,车上载着伏顺和段星河,慢悠悠地出了山门。

一阵大风刮来,把他们的头发吹得烈烈飞舞,沙子和石头噼里啪啦地飞了起来。伏顺拉起兜帽裹着头,道:“风这么大,该不会要下雨吧?”

赵大海抬头看了一眼天,太阳隐藏在一层层云山里,透出一点阴沉的红光。

嗡??周围的景色仿佛扭曲了一下。段星河抬眼向身后望去,没有任何异常,刚才的一瞬间好像出现了幻觉。他摇了摇头,怀疑自己最近太累了。

赵大海有点犹豫,道:“大师兄,走么?”

祭祀马上就要到了,得在客人来之前把东西准备好。段星河打起精神道:“去吧,早去早回。”

赵大海便啪地一挥鞭子,驾着牛车向山下走去。

逍遥观位于巴蜀之中,在修真界中有些历史,却又无足轻重。他们的祖师爷向虺神祈祷,获得了一身神力。作为代价,其子孙要世代镇守此处,不能忘本。

此处没什么香火,日子过的十分清贫,大家一门心思立志修仙。人越穷,便越视金钱如粪土。二十年前,二师叔实在过不下去了,一咬牙一跺脚,出去做了个游方道士,帮人找失物、算命、捉鬼降妖,千辛万苦攒了些钱和口碑,后来自己立了个道观,叫做天心观。

二师叔熬出了头,越发觉得留守在青岩山里的穷亲戚面目可憎。逢年过节,总要带儿子和门下弟子回来瞧瞧他们,嘴上说要帮衬同宗同源的好兄弟,主要还是为了回来气他们的。

逍遥观十年一次祭祀虺神,是个极重要的大日子。天心观的人说要回来祭祖,门派里的人都在准备。师娘提前去山下给弟子们定了新衣裳和鞋子,就是不想让自家的孩子被外人看轻了。

道观里的人多,没攒下几个钱,师娘给的金簪是自己带来的嫁妆。段星河叹了口气,师父要是在的话,也不至于这样。可他半年前就消失了,连只言片语都没留下,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师父名叫魏清风,四十过半年纪,平日里不怎么说话,一心想着修道成仙。他炼药的本事十分高明,每过一阵子都会出去云游一段时间,寻找天材地宝,出去一趟就够养活观里人两三年的。因此山中的日子虽然清贫,大家也不至于担心过不下去。这次魏清风离开,大家也觉得跟从前一样,师父应该又出去卖药挣钱了。

师娘名叫乔月柔,是山下教书先生的女儿,她虽然不是修行之人,但是知书达理,对孩子们很有耐心,会给弟子们补衣裳、做鞋子,像个慈母一样,大家都很喜欢她。

段星河把簪子掏出来,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簪子上刻着祥云花纹,不是足金,但也值不少钱。他叹了口气,觉得当掉太可惜了。师娘平时都舍不得戴这根簪子,可家里穷,又需要钱招待客人,实在没有办法。

伏顺躺在大车上,头枕着臂弯,看着灰色的天空道:“我觉得吧……师父有点对不起师娘。师娘长得那么好看,还倒贴嫁妆帮他养这么多人。他倒好,一甩手就跑了,连去哪儿都不说一声。”

段星河靠在车边,道:“背后蛐蛐师父,大逆不道。”

伏顺道:“我说的是实话嘛。”

段星河扬了扬眉头,其实心里也这么觉得。师父生得相貌平平,年纪还比师娘大十多岁。虽然这么说有点不恭敬,但在这些孩子心里,师娘比他好太多了。

伏顺好奇道:“大师兄,师父是怎么娶到师娘的,你知道么?”

段星河是个孤儿,原本是师娘从外头捡回来的,也不太清楚。他道:“好像是师娘的父亲得了一场大病,师父帮忙治好了。师娘感激他,就嫁给他了。”

伏顺喔了一声,觉得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师娘的眉宇间常带着一点忧郁的神色,仿佛被冷落了一般。后来她生了个女儿,叫小雨。小师妹活泼可爱,模样像师娘多一些,大家都很宠她。师娘把心思放在了孩子身上,笑容便比从前多起来了。

过年的时候,师娘在讲经堂里写春联、剪窗花。大家围着她都很高兴,但是一见到师父来了,就都老实拘谨起来了。

段星河把簪子揣回了怀里,心里想:“其实师父失踪了也不是件坏事。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日子过得也挺好。”

老黄牛拖着车,慢吞吞地来到附近的镇子里。街上人来人往的,比山上热闹多了。段星河找了间当铺,把金簪当了二十五两银子。赵大海驾着车来到裁缝店跟前,伙计们抱出了厚厚的好几沓衣裳,热情道:“好几天前就做好了,就等着小道爷你来取呢!”

段星河和伏顺把做好的道袍和布鞋搬到大车上,又买了几匹大红棉布,放进两个大竹筐里。赵大海道:“大师兄,再去哪儿?”

段星河道:“去骡马市吧。”

赵大海提起鞭子抽了一下地,赶着老黄牛往前走去。他道:“一定要用大三牲吗,小三牲行不行?”

伏顺道:“用鸡鸭鹅祭祀也太掉价了吧,天心观的人本来就看不起咱们,用小三牲他们可不是要笑话咱们一辈子?”

赵大海道:“可是牛很贵啊。”

伏顺道:“这不是有现成的牛么,一把年纪了,杀了祭祀不是正好么。”

赵大海就是心疼这头老黄牛,又耕地又拉车的,舍不得杀了它。他道:“那不是还有步家寨子里的人么,让他们出牲口行不行?”

段星河也觉得花销太大了,叹了口气道:“历来都是逍遥观出三牲的,寨子里出别的供物。祖上流传下来的规矩,谁也改不了。”

一行人来到了骡马市上,太阳的热气一蒸,到处弥漫着牲畜的骚味。来赶集的村民拍一拍路边的牲口,又捏开嘴看看牙齿,看到满意的便把手跟老板握在一起,比比划划地讨价还价。

家里养了几十头羊,祭祀的时候直接抓一头就行了。段星河买了两只大白鹅,一头肥猪,让人用绳子捆了放在大车上。伏顺盘着腿看着笼子里嚎叫的猪,道:“你消停点吧,还不到上供的时候呢。”

忙完了别的,段星河摸了摸老黄牛的脊背,也不忍心杀它,想着要不然就卖了它,买别人的牛回去。家里还有一匹瘦马,拉车够用了,走的还比它快些。

段星河解下了它套着车的挽具,牵着它往前走。老黄牛走了两步,忽然意识到他要干什么,眨了眨眼,眼睛里流下了一大滴眼泪。

养了十多年的牛,跟人待久了,什么都明白。赵大海像要卖了自己似的难受,结结巴巴地恳求道:“大师兄,别、别卖它了,它还能耕田的!”

段星河叹了口气,抬眼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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