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四回应伯爵隔花戏金钏任医官垂帐诊瓶儿(2 / 2)
又过牡丹台,台上数十种奇异牡丹。又过北是竹园,园左有听竹馆、凤来亭,匾额都是名公手迹;右是金鱼池,池上乐水亭,凭朱栏俯看金鱼,却象锦被也似一片浮在水面。
贾璎正看得有趣,伯爵催促,又登一个大楼,上写“听月楼”。楼上也有名人题诗对联,也是刊板砂绿嵌的。
下了楼,往东一座大山,山中八仙洞,深幽广阔。洞中有石棋盘,壁上铁笛铜箫,似仙家一般。出了洞,登山顶一望,满园都是见的。
贾璎走了半日,常峙节道:“恐怕哥劳倦了,且到园亭上坐坐,再走不迟。”贾璎道:“十分走不过一分,却又走不得了。多亏了那些抬轿的,一日赶百来里多路。”大家笑了。
让到园亭里,贾璎坐了上位,常峙节坐东,应伯爵坐西,韩金钏儿在贾璎侧边陪坐。大家送过酒来,贾璎道:“今日多有相扰,怎的生受!”伯爵道:“一杯水酒,哥说那里话!”三人吃够数杯,两个歌童上来。贾璎看那歌童生得──
粉块捏成白面,胭脂点就朱唇。
绿糁糁披几寸青丝,香馥馥着满身罗绮。
秋波一转,凭他铁石心肠。檀板轻敲,遮莫金声玉振。
正是:
但得倾城与倾国,不论南方与北方。
两个歌童上来,拿着鼓板,合唱了一套时曲《字字锦》“群芳绽锦鲜”。唱的娇喉婉转,端的是绕梁之声,贾璎称赞不已。常峙节道:“怪他是男子,若是妇女,便无价了。”贾璎道:“若是妇女,咱也早叫他坐了,决不要他站着唱。”伯爵道:“哥本是在行人,说的话也在行。”众人都笑起来。
三人又吃了数杯,伯爵送上令盆,斟一大钟酒,要贾璎行令。贾璎道:“这便不消了。”伯爵定要行令,贾璎道:“我要一个风花雪月,第一是我,第二是常二哥,第三是主人,第四是钏姐。但说的出来,只吃这一杯。若说不出,罚一杯,还要讲十个笑话。讲得好便休;不好,从头再讲。如今先是我了。”拿起令钟,一饮而尽,就道:“云淡风轻近午天。──如今该常二哥了。”
常峙节接过酒来吃了,便道:“傍花随柳过前川。──如今该主人家了。”
应伯爵吃了酒,呆登登讲不出来。贾璎道:“应二哥请受罚。”伯爵道:“且待我思量。”又迟了一回,被贾璎催逼得紧,便道:“泄漏春光有几分。”贾璎大笑道:“好个说别字的,论起来,讲不出该一杯,说别字又该一杯,共两杯。”伯爵笑道:“我不信,有两个‘雪’字,便受罚了两杯?”众人都笑了,催他讲笑话。
伯爵说道:“一秀才上京,泊船在扬子江。到晚,叫艄公:‘泊别处罢,这里有贼。’艄公道:‘怎的便见得有贼?’秀才道:‘兀那碑上写的不是江心贼?’艄公笑道:‘莫不是江心赋,怎便识差了?’秀才道:‘赋便赋,有些贼形。’”
贾璎笑道:“难道秀才也识别字?”常峙节道:“应二哥该罚十大杯。”伯爵失惊道:“却怎的便罚十杯?”常峙节道:“你且自家去想。”原来,贾璎是山东第一个财主,却被伯爵说了“贼形”,可不骂他了!贾璎先没理会,到被常峙节这句话提醒了。
伯爵觉失言,取酒罚了两杯,便求方便。贾璎笑道:“你若不该,一杯也不强你;若该罚时,却饶你不的。”伯爵满面不安。又吃了数杯,瞅着常峙节道:“多嘴!”
贾璎道:“再说来!”伯爵道:“如今不敢说了。”贾璎道:“胡乱取笑,顾不的许多,且说来看。”伯爵才安心。又说:“孔夫子西狩得麟,不能够见,在家里日夜啼哭。弟子恐怕哭坏了,寻个牯牛,满身挂了铜钱哄他。那孔子一见便识破,道:‘这分明是有钱的牛,却怎的做得麟!’”说罢,慌忙掩着口跪下道:“小人该死了,实是无心。”贾璎笑着道:“怪狗才,还不起来。”
金钏儿在旁笑道:“应花子成年说嘴麻犯人,今日一般也说错了。大爹,别要理他。”说的伯爵急了,走起来把金钏儿头上打了一下,说道:“紧自常二那天杀的韶叨,还禁的你这小狎妇儿来插嘴插舌!”不想这一下打重了,把金钏疼的要不的,又不敢哭,?瞅着脸,待要使性儿。贾璎笑骂道:“你这狗才,可成个人?嘲戏了我,反又打人,该得何罪?”
伯爵一面笑着,搂了金钏说道:“我的儿,谁养的你恁娇?轻轻荡得一荡儿就待哭,亏你挨那驴大的行货子来!”金钏儿揉着头,瞅了他一眼,骂道:“怪花子,你见来?没的扯淡!敢是你家妈妈子倒挨驴的行货来。”伯爵笑说道:“我怎不见?只大爹他是有名的潘、驴、邓、小、闲,不少一件,你怎的赖得过?”又道:“哥,我还有个笑话儿,一发奉承了列位罢:一个小娘,因那话宽了,有人教道他:‘你把生矾一块,塞在里边,敢就紧了。’那小娘真个依了他。不想那矾涩得疼了,不好过,?瞅着立在门前。一个走过的人看见了,说道:‘这小狎妇儿,倒象妆霸王哩!’这小娘正没好气,听见了,便骂道:‘怪囚根子,俺樊哙妆不过,谁这里妆霸王哩!’”说毕,一座大笑,连金钏儿也噗嗤的笑了。
少顷,伯爵饮过酒,便送酒与贾璎完令。贾璎道:“该钏姐了。”金钏儿不肯。
常峙节道:“自然还是哥。”贾璎取酒饮了道:“月殿云梯拜洞仙。”令完,贾璎便起身更衣散步。
伯爵一面叫摆上添换来,转眼却不见了韩金钏儿。伯爵四下看时,只见他走到山子那边蔷薇架儿底下,正打沙窝儿溺尿。伯爵看见了,连忙折了一枝花枝儿,轻轻走去,蹲在他后面,伸手去挑弄他的花心。韩金钏儿吃了一惊,尿也不曾溺完就立起身来,连裤腰都湿了。不防常峙节从背后又影来,猛力把伯爵一推,扑的向前倒了一交,险些儿不曾溅了一脸子的尿。伯爵爬起来,笑骂着赶了打,贾璎立在那边松阴下看了,笑的要不的。连韩金钏儿也笑的打跌道:“应花子,可见天理近哩!”于是重新入席饮酒。
贾璎道:“你这狗才,刚才把俺们都嘲了,如今也要你说个自己的本色。”伯爵连说:“有有有,一财主撒屁,帮闲道:‘不臭。’财主慌的道:‘屁不臭,不好了,快请医人!’帮闲道:‘待我闻闻滋味看。’假意儿把鼻一嗅,口一咂,道:‘回味略有些臭,还不妨。’”说的众人都笑了。
常峙节道:“你自得罪哥哥,怎的把我的本色也说出来?”众人又笑了一场。
伯爵又要常峙节与贾璎猜枚饮酒。韩金钏儿又弹唱着奉酒。众人欢笑,不在话下。
且说,陈敬济探听贾璎出门,便百般打扮的俊俏,一心要和蔺秀枫弄鬼,又不敢造次,只在雪洞里张看,还想妇人到后园来。等了半日不见来,耐心不过,就一直迳奔到秀枫房里来,喜得没有人看见。走到房门首,忽听得秀枫娇声低唱了一句道:“莫不你才得些儿便将人忘记。”已知妇人动情,便接口道:“我那敢忘记了你!”抢进来,紧紧抱住道:“亲亲,昨日丈母叫我去观音庵礼拜,我一心放你不下,推事故不去。今日爹去吃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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