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二回应伯爵山洞戏春娇蔺秀枫花园调爱婿(2 / 2)
月娘道:“前月初十日,是你姐姐生日,过了。这二十四日,可可儿又是你妈的生日了。原来你院中人家一日害两样病,做三个生日:日里害思钱病,黑夜思汉子的病。早晨是妈妈的生日,晌午是姐姐生日,晚夕是自家生日。──怎的都挤在一块儿?趁着姐夫有钱,撺掇着都生日了罢!”桂姐只是笑,不做声。
只见贾璎使了画童儿来请,桂姐方向月娘房中妆点匀了脸,往花园中来。卷棚内,又早放下八仙桌儿,桌上摆设两大盘烧猪肉并许多肴馔。
众人吃了一回,桂姐在旁拿钟儿递酒,伯爵道:“你爹听着说,不是我索落你,人情儿已是停当了。你爹又替你县中说了,不寻你了。亏了谁?还亏了我再三央及你爹,他才肯了。平白他肯替你说人情去?随你心爱的甚么曲儿,你唱个儿我下酒,也是拿勤劳准折。”桂姐笑骂道:“怪?花子,你虼蚤包网儿──好大面皮!爹他肯信你说话?”伯爵道:“你这贼小狎妇儿!你经还没念,就先打和尚。要吃饭,休恶了火头!你敢笑和尚没丈母,我就单丁摆布不起你这小狎妇儿?你休笑话,我半边俏还动的。”被桂姐把手中扇把子,尽力向他身上打了两下。
贾璎笑骂道:“你这狗才,到明日论个男盗女娼,还亏了原问处。”笑了一回,桂姐慢慢才拿起琵琶,横担膝上,启朱唇,露皓齿,唱道:
[黄莺儿]谁想有这一种。
减香肌,憔瘦损。镜鸾尘锁无心整。
脂粉倦匀,花枝又懒簪。空教黛眉蹙破春山恨。
伯爵道:“你两个当初好来,如今就为他耽些惊怕儿,也不该抱怨了。”桂姐道:“汗邪了你,怎的胡说!”──
最难禁,谯楼上画角,吹彻了断肠声。
伯爵道:“肠子倒没断,这一回来提你的断了线,你两个休提了。”被桂姐尽力打了一下,骂道:“贼攘刀的,今日汗邪了你,只鬼混人的。”──
[集资宾]幽窗静悄月又明,恨独倚帏屏。
蓦听的孤鸿只在楼外鸣,把万愁又还题醒。
更长漏永,早不觉灯昏香烬眠未成。他那里睡得安稳!
伯爵道:“傻小狎妇儿,他怎的睡不安稳?又没拿了他去。落的在家里睡觉儿哩。你便在人家躲着,逐日怀着羊皮儿,直等东京人来,一块石头方落地。”桂姐被他说急了,便道:“爹,你看应花子,不知怎的,只发讪缠我。”伯爵道:“你这回才认的爹了?”桂姐不理他,弹着琵琶又唱:
[双声叠韵]思量起,思量起,怎不上心?
无人处,无人处,泪珠儿暗倾。
伯爵道:“一个人惯溺尿。一日,他娘死了,守孝打铺在灵前睡。晚了,不想又溺下了。人进来看见褥子湿,问怎的来,那人没的回答,只说:‘你不知,我夜间眼泪打肚里流出来了。’──就和你一般,为他声说不的,只好背地哭罢了。”桂姐道:“没羞的孩儿,你看见来?汗邪了你哩!”──
我怨他,我怨他,说他不尽,谁知道这里先走滚。
自恨我当初不合他认真。
伯爵道:“傻小狎妇儿,如今年程,三岁小孩儿也哄不动,何况风月中子弟。你和他认真?你且住了,等我唱个南曲儿你听:‘风月事,我说与你听:如今年程,论不得假真。个个人古怪精灵,个个人久惯牢成,倒将计活埋把瞎缸暗顶。老虔婆只要图财,小狎妇儿少不得拽着脖子往前挣。苦似投河,愁如觅井。几时得把业罐子填完,就变驴变马也不干这营生。’”当下把桂姐说的哭起来了。
被贾璎向伯爵头上打了一扇子,笑骂道:“你这?断肠子的狗才!生生儿吃你把人就殴杀了。”因叫桂姐:“你唱,不要理他。”谢希大道:“应二哥,你好没趣!今日左来右去只欺负我这干女儿。你再言语,口上生个大疔疮。”那桂姐半日拿起琵琶,又唱:
[簇御林]人都道他志诚。
伯爵才待言语,被希大把口按了,说道:“桂姐你唱,休理他!”桂姐又唱道:
却原来厮勾引。眼睁睁心口不相应。
希大放了手,伯爵又说:“相应倒好了。心口里不相应,如今虎口里倒相应。不多,也只三两炷儿。”桂姐道:“白眉赤眼,你看见来?”伯爵道:“我没看见,在乐星堂儿里不是?”连贾璎众人都笑起来了。桂姐又唱:
山盟海誓,说假道真,险些儿不为他错害了相思病。
负人心,看伊家做作,如何教我有前程?
伯爵道:“前程也不敢指望他,到明日,少不了他个招宣袭了罢。”桂姐又唱:
[琥珀猫儿坠]日疏日远,何日再相逢?枉了奴痴心宁耐等。
想巫山云雨梦难成。薄情,猛拚今生和你凤拆鸾零。
[尾声]冤家下得忒薄幸,割舍的将人孤另。那世里的恩情翻成做画饼。
唱毕,谢希大道:“罢,罢。叫画童儿接过琵琶去,等我酬劳桂姐一杯酒儿,消消气罢。”伯爵道:“等我哺菜儿。我本领儿不济事,拿勤劳准折罢了。”桂姐道:“花子过去,谁理你!你大拳打了人,这回拿手来摸挲。”
当下,希大一连递了桂姐三杯酒,拉伯爵道:“咱每还有那两盘双陆,打了罢。”于是二人又打双陆。
贾璎递了个眼色与桂姐,就往外走。伯爵道:“哥,你往后边左,捎些香茶儿出来。头里吃了些蒜,这回子倒反恶泛泛起来了。”贾璎道:“我那里得香茶来!”伯爵道:“哥,你还哄我哩,杭州刘学官送了你好少儿,你独吃也不好。”贾璎笑的后边去了。桂姐也走出来,在太湖石畔推摘花儿戴,也不见了。
伯爵与希大一连打了三盘双陆,等贾璎,白不见出来。问画童儿:“你爹在后边做甚么哩?”画童儿道:“爹在后边,就出来了。”伯爵道:“就出来?有些古怪!”因交谢希大:“你这里坐着,等我寻他寻去。”那谢希大且和书童儿两个下象棋。
原来,贾璎只走到李瓶儿房里,吃了药就出来了。在木香棚下看见李桂姐,就拉到藏春坞雪洞儿里,把门儿掩着,坐在矮床儿上,把桂姐搂在怀中,两个就欢愉起来。
不想,应伯爵到各亭儿上寻了一遭,寻不着,打滴翠岩小洞儿里穿过去,到了木香棚,抹过葡萄架,到松竹深处,藏春坞边,隐隐听见有人笑声,又不知在何处。这伯爵慢慢蹑足潜踪,掀开帘儿,见两扇洞门儿虚掩,在外面只顾听觑。
听见桂姐颤着声儿,将身子只顾迎播着贾璎,被伯爵猛然大叫一声,推开门进来,看见贾璎与桂姐相拥相抱。说道:“快取水来,泼泼两个搂心的,搂到一答里了!”李桂姐道:“怪攘刀子,猛的进来,唬了我一跳!”伯爵道:“快些儿了事?好容易!也得值那些数儿是的。怕有人来看见,我就来了。且过来,等我抽个头儿着。”贾璎便道:“怪狗才,快出去罢了,休鬼混!我只怕小厮来看见。”那应伯爵道:“小狎妇儿,你央及我央及儿。不然我就吆喝起来,连后边嫂子每都嚷的知道。你既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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