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回献芳樽内室乞恩受私贿□□说事(2 / 2)
过一日,贾璎与夏提刑两位官,到衙门里坐厅。该地方保甲带上人去,头一起就是韩二,跪在头里。夏提刑先看报单:“牛皮街一牌四铺总甲萧成,为地方喧闹事……”第一个就叫韩二,第二个车淡,第三个管世宽,第四个游守,第五个郝贤。都叫过花名去。然后问韩二:“为什么起来?”那韩二先告道:“小的哥是买卖人,常不在家住的,小男幼女,被街坊这几个光棍,要便弹打胡博词儿,坐在门首,胡歌野调,夜晚打砖,百般欺负。小的在外另住,来哥家看视,含忍不过,骂了几句。被这伙棍徒,不由分说,揪倒在地,乱行踢打,获在老爷案下。望老爷查情。”
夏提刑便问:“你怎么说?”那伙人一齐告道:“老爷休信他巧对!他是耍钱的捣鬼。他哥不在家,和他嫂子王氏有奸。王氏平日倚逞刁泼毁驾街坊。昨日被小的们捉住,见有底衣为证。”
夏提刑因问保甲萧成:“那王氏怎的不见?”萧成怎的好回节级放了?只说:“王氏脚小,路上走不动,便来。”那韩二在下边,两只眼只看着贾璎。
良久,贾璎欠身望夏提刑道:“长官也不消要这王氏。想必王氏有些姿色,这光棍来调戏他不遂,捏成这个圈套。”因叫那为首的车淡上去,问道:“你在那里捉住那韩二来?”众人道:“昨日在他屋里捉来。”又问韩二:“王氏是你甚么人?”保甲道:“是他嫂子儿。”又问保甲:“这伙人打那里进他屋里?”保甲道:“越墙进去。”贾璎大怒,骂道:“我把你这起光棍!他既是小叔,王氏也是有服之亲,莫不不许上门行走?象你这起光棍,你是他什么人,如何敢越墙进去?况他家男子不在,又有幼女在房中,非奸即盗了。”喝令左右拿夹棍来,每人一夹、二十大棍,打的皮开肉绽,鲜血迸流。况四五个都是少年子弟,出娘胞胎未经刑杖,一个个打的号哭动天,呻吟满地。这贾璎也不等夏提刑开口,吩咐:“韩二出去听候。把四个都与我收监,不日取供送问。”
四人到监中都互相抱怨,个个都怀鬼胎。监中人都吓恐他:“你四个若送问,都是徒罪。到了外府州县,皆是死数。”这些人慌了,等的家下人来送饭,捎信出去,教各人父兄使钱,上下寻人情。
内中有拿人情央及夏提刑,夏提刑说:“这王氏的丈夫是你贾老爹门下的伙计。他在中间扭着要送问,同僚上,我又不好处的。你须还寻人情和他说去。”也有央吴大舅出来说的。人都知贾璎家有钱,不敢来打点。
四家父兄都慌了,会在一处。内中一个说道:“也不消再央吴千户,他也不依。我闻得人说,东街上住的开绸绢铺应大哥兄弟应二,和他契厚。咱不如凑了几十两银子,封与应二,教他替咱们说说,管情极好。”于是车淡的父亲开酒店的车老儿为首,每人拿十两银子来,共凑了四十两银子,齐到应伯爵家,央他对贾璎说。伯爵收下,打发众人去了。
他娘子儿便说:“你既替韩伙计出力,摆布这起人,如何又揽下这银子,反替他说方便,不惹韩伙计怪?”伯爵道:“我可知不好说的。我别自有处。”因把银子兑了十五两,包放袖中,早到贾璎家。
贾璎还未回来。伯爵进厅上,只见书童正从西厢房书房内出来,头带瓦楞帽儿,撇着金头莲瓣簪子,身上穿着苏州绢直掇,玉色纱?儿,凉鞋净袜。说道:“二爹请客位内坐。”交画童儿后边拿茶去,说道:“小厮,我使你拿茶与应二爹,你不动,且耍子儿。等爹来家,看我说不说!”那小厮就拿茶去了。
伯爵便问:“你爹衙门里还没来家?”书童道:“刚才答应的来,说爹衙门散了,和夏老爹门外拜客去了。二爹有甚话说?”伯爵道:“没甚话。”书童道:“二爹前日说的韩伙计那事,爹昨日到衙门里,把那伙人都打了收监,明日做文书还要送问他。”伯爵拉他到僻静处,和他说:“如今又一件,那伙人家属如此这般,听见要送问,都害怕了。昨日晚夕,到我家哭哭啼啼,再三跪着央及我,教对你爹说。我想我已是替韩伙计说在先,怎又好管他的,惹的韩伙计不怪?没奈何,教他四家处了这十五两银子,看你取巧对你爹说,看怎么将就饶他放了罢。”因向袖中取出银子来递与书童。
书童打开看了,大小四锭零四块。说道:“既是应二爹分上,叫他再拿五两来,待小的替他说,还不知爹肯不肯。昨日吴大舅亲自来和爹说了,爹不依。小的虼蚤脸儿??好大面皮!实对二爹说,小的这银子,不独自一个使,还破些钞儿,转达知俺生哥的六娘,绕个弯儿替他说,才了他此事。”伯爵道:“既如此,等我和他说。你好歹替他上心些,他后晌些来讨回话。”书童道:“爹不知多早来家,你教他明日早来罢。”说毕,伯爵去了。
这书童把银子拿到铺子,镏下一两五钱来,教人买了一坛金华酒,两只烧鸭,两只鸡,一钱银子鲜鱼,一肘蹄子,二钱顶皮酥果馅饼儿,一钱银子的搽穰卷儿,送到来兴儿屋里,央及他媳妇惠秀替他整理,安排端正。
那一日,蔺秀枫不在家,从早间就坐轿子往门外蔺姥姥家做生日去了。书童使画童儿用方盒把下饭先拿在李瓶儿房中,然后又提了一坛金华酒进去。李瓶儿便问:“是那里的?”画童道:“是书童哥送来孝顺娘的。”李瓶儿笑道:“贼囚!他怎的孝顺我?”
良久,书童儿进来,见瓶儿在描金炕床上,引着玳瑁猫儿和哥儿耍子。因说道:“贼囚!你送了这些东西来与谁吃,”那书童只是笑。李瓶儿道:“你不言语,笑是怎的说?”书童道:“小的不孝顺娘,再孝顺谁!”李瓶儿道:“贼囚!你平白好好的,怎么孝顺我?你不说明白,我也不吃。”
那书童把酒打开,菜蔬都摆在小桌上,教迎春取了把银素筛了来,倾酒在钟内,双手递上去,跪下说道:“娘吃过,等小的对娘说。”李瓶儿道:“你有甚事,说了我才吃。不说,你就跪一百年,我也是不吃。”又道:“你起来说。”
那书童于是把应伯爵所央四人之事,从头诉说一遍:“他先替韩伙计说了,不好来说得,央及小的先来禀过娘。等爹问,休说是小的说,只假做花大舅那头使人来说。小的写下个帖儿在前边书房内,只说是娘递与小的,教与爹看。娘再加一美言。况昨日衙门里爹已是打过他,爹胡乱做个处断,放了他罢,也是老大的阴骘。”李瓶儿笑道:“原来也是这个事!不打紧,等你爹来家,我和他说就是了。你平白整治这些东西来做什么?”又道:“贼囚!你想必问他起发些东西了,”书童道:“不瞒娘说,他送了小的五两银子。”李瓶儿道:“贼囚!你倒且是会排铺赚钱!”于是不吃小钟,旋教迎春取了个大银衢花杯来,先吃了两钟,然后也回斟一杯与书童吃。书童道:“小的不敢吃,吃了快脸红,只怕爹来看见。”李瓶儿道:“我赏你吃,怕怎的!”于是磕了头起来,一吸而饮之。李瓶儿把各样嗄饭拣在一个碟儿里,教他吃。那小厮一连陪他吃了两大杯,怕脸红就不敢吃,就出来了。
到了前边铺子里,还剩了一半点心嗄饭,摆在柜上,又打了两提坛酒,请了傅伙计、贲四、陈敬济、来兴儿、玳安儿。众人都一阵风卷残云,吃了个净光。就忘了教平安儿吃。那平安儿坐在大门首,把嘴谷都着。不想贾璎约后晌从门外拜了客来家,平安看见也不说。
那书童听见喝道之声,慌的收拾不迭,两三步叉到厅上,与贾璎接衣服。贾璎便问:“今日没人来?”书童道:“没人。”贾璎脱了衣服,摘去冠帽,带上巾帻,走到书房内坐下。书童儿取了一盏茶来递上,贾璎呷了一口放下。因见他面带红色,便问:“你那里吃酒来?”这书童就向桌上砚台下取出一纸柬帖与贾璎瞧,说道:“此是后边六娘叫小的到房里,与小的的,说是花大舅那里送来,说车淡等事。六娘教小的收着与爹瞧。因赏了小的一盏酒吃,不想脸就红了。”贾璎把帖观看,上写道:“犯人车淡四名,乞青目。”看了,递与书童,吩咐:“放在我书箧内,教答应的明日衙门里禀我。”书童一面接了放在书箧内,又走在旁边侍立。
贾璎见他吃了酒,脸上透出红白来,红馥馥唇儿,露着一口糯米牙儿,如何不爱。于是色心辄起,搂在怀里,两个亲嘴咂舌头。那小郎口噙香茶桂花饼,身上熏的喷鼻香。贾璎因嘱咐他:“少要吃酒,只怕糟了脸。”书童道:“爹吩咐,小的知道。”两个在屋里正做一处。
忽一个青衣人,骑了一匹马,走到大门首,跳下马来,向守门的平安作揖,问道:“这里是问刑的贾璎老爹家?”那平安儿因书童不请他吃东道,把嘴头子撅着,正没好气,半日不答应。那人只顾立着,说道:“我是帅府周老爷差来,送转帖与贾老爹看。明日与新平寨坐营须老爹送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