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回陈敬济失钥罚唱韩道国纵妇争锋(2 / 2)
秀枫见他吃了那钟酒,教春梅再斟上一钟儿,说:“头一钟是我的了。你姥姥和六娘不是人么?也不教你吃多,只吃三瓯子,饶了你罢。”敬济道:“五娘可怜见儿子来,真吃不得了。此这一钟,恐怕脸红,惹爹见怪。”秀枫道:“你也怕你爹?我说你不怕他。你爹今日往那里吃酒去了?”敬济道:“后晌往吴驿丞家吃酒,如今在对门乔大户房子里看收拾哩。”秀枫问:“乔大户家昨日搬了去,咱今日怎不与他送茶?”敬济道:“今早送茶去了。”李瓶儿问:“他家搬到那里住去了?”敬济道:“他在东大街上使了一千二百银子,买了所好不大的房子,与咱家房子差不多儿,门面七间,到底五层。”说话之间,敬济捏着鼻子又挨了一钟,趁秀枫眼错,得手拿着衣服往外一溜烟跑了。
迎春道:“娘你看,姐夫忘记钥匙去了。”那秀枫取过来坐在身底下,向李瓶儿道:“等他来寻,你每且不要说,等我奈何他一回儿才与他。”蔺姥姥道:“姐姐与他罢了,又奈何他怎的。”
那敬济走到铺子里,袖内摸摸,不见钥匙,一直走到李瓶儿房里寻。秀枫道:“谁见你什么钥匙,你管着什么来?放在那里,就不知道?”春梅道:“只怕你锁在楼上了。”敬济道:“我记的带出来。”秀枫道:“小孩儿家屁股大,敢吊了心!又不知家里外头什么人扯落的你恁有魂没识,心不在肝上。”敬济道:“有人来赎衣裳,可怎的样?趁爹不过来,免不得叫个小炉匠来开楼门,才知有没。”那李瓶儿忍不住,只顾笑。敬济道:“六娘拾了,与了我罢。”秀枫道:“也没见这李大姐,不知和他笑什么,恰似我每拿了他的一般。”
急得敬济只是牛回磨转,转眼看见秀枫身底下露出钥匙带儿来,说道:“这不是钥匙!”才待用手去取,被秀枫褪在袖内,不与他,说道:“你的钥匙儿,怎落在我手里?”急得那小伙儿只是杀鸡扯膝。
秀枫道:“只说你会唱的好曲儿,倒在外边铺子里唱与小厮听,怎的不唱个儿我听?今日趁着你姥姥和六娘在这里,只拣眼生好的唱个儿,我就与你这钥匙。不然,随你就跳上白塔,我也没有。”敬济道:“这五娘,就勒?出人痞来。谁对你老人家说我会唱?”秀枫道:“你还捣鬼?南京沈万三,北京枯树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那小伙儿吃他奈何不过,说道:“死不了人,等我唱。我肚子里撑心柱肝,要一百个也有!”秀枫骂道:“说嘴的短命!”自把各人面前酒斟上。秀枫道:“你再吃一杯,盖着脸儿好唱。”敬济道:“我唱了慢慢吃。我唱个果子名《山坡羊》你听:
初相交,在桃园儿里结义。相交下来,把你当玉黄李子儿抬举。
人人说你在青翠花家饮酒,气的我把频波脸儿挝的粉粉的碎。
我把你贼,你学了虎刺宾了,外实里虚,气的我李子眼儿珠泪垂。
我使的一对桃奴儿寻你,见你在软枣儿树下就和我别离了去。
气的我鹤顶红剪一柳青丝儿来呵,你海东红反说我理亏。
骂了句生心红的强贼,逼的我急了,我在吊枝干儿上寻个无常,到三秋,我看你倚靠着谁?
唱毕,就问秀枫要钥匙,说道:“五娘快与了我罢!伙计铺子里不知怎的等着我哩。只怕一时爹过来。”秀枫道:“你倒自在性儿,说的且是轻巧。等你爹问,我就说你不知在那里吃了酒,把钥匙不见了,走来俺屋里寻。”敬济道:“爷?!五娘就是弄人的刽子手。”李瓶儿和蔺姥姥再三旁边说道:“姐姐与他去罢。”秀枫道:“若不是姥姥和你六娘劝我,定罚教你唱到天晚。头里骗嘴说一百个,才唱一个曲儿就要腾翅子?我手里放你不过。”敬济道:“我还有一个儿看家的,是银名《山坡羊》,亦发孝顺你老人家罢。”于是顿开喉音唱道:
冤家你不来,白闷我一月,闪的人反拍着外膛儿细丝谅不彻。
我使狮子头定儿小厮拿着黄票儿请你,你在兵部洼儿里元宝儿家欢娱过夜。
我陪铜磬儿家私为焦心一旦儿弃舍,我把如同印箝儿印在心里愁无求解。
叫着你把那挺脸儿高扬着不理,空教我拨着双火筒儿顿着罐子等到你更深半夜。
气的奴花银竹叶脸儿咬定银牙来呵,唤官银顶上了我房门,随那泼脸儿冤家轻敲儿不理。
骂了句煎彻了的三倾儿捣槽斜贼,空把奴一腔子暖汁儿真心倒与你,只当做热血。
敬济唱毕,秀枫才待叫春梅斟酒与他,忽有月娘从后边来,见□□如意儿抱着官哥儿在房门首石基上坐,便说道:“孩子才好些,你这狗肉又抱他在风里,还不抱进去!”秀枫问:“是谁说话?”绣春回道:“大娘来了。”敬济慌的拿钥匙往外走不迭。
众人都下来迎接月娘。月娘便问:“陈姐夫在这里做什么来?”秀枫道:“李大姐整治些菜,请俺娘坐坐。陈姐夫寻衣服,叫他进来吃一杯。姐姐,你请坐,好甜酒儿,你吃一杯。”月娘道:“我不吃。后边他大妗子和杨姑娘要家去,我又记挂着这孩子,迳来看看。李大姐,你也不管,又教□□抱他在风里坐的。前日刘婆子说他是惊寒,人还不好生看他!”李瓶儿道:“俺陪着姥姥吃酒,谁知贼臭肉三不知抱他出去了。”月娘坐了半歇,回后边去了。
一会,使小玉来,请姥姥和五娘、六娘后边坐。那蔺秀枫和李瓶儿匀了脸,同蔺姥姥往后边来,陪大妗子、杨姑娘吃酒。到日落时分,与月娘送出大门,上轿去了。
都在门里站立,先是孟玉楼说道:“大姐姐,今日他爹不在,往吴驿丞家吃酒去了,咱到好往对门乔大户家房里瞧瞧。”月娘问看门的平安儿:“谁拿着那边钥匙哩?”平安道:“娘每要过去瞧,开着门哩。来兴哥看着两个坌工的在那里做活。”月娘吩咐:“你教他躲开,等俺每瞧瞧去。”平安儿道:“娘每只顾瞧,不妨事。他每都在第四层大空房拨灰筛土,叫出来就是了。”
当下,月娘、李娇儿、孟玉楼、蔺秀枫、李瓶儿,都用轿子短搬抬过房子内。进了仪门,就是三间厅。第二层是楼。月娘要上楼去,可是作怪,刚上到楼梯中间,不料梯磴陡趄,只闻月娘哎了一声,滑下一只脚来,早是月娘攀住楼梯两边栏杆。慌了玉楼,便道:“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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