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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5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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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奋发图强从请假开始。

陈国瑞没多问,毕竟现在还是花钱教学,他没有强制要求学生训练的资格,批了假。

两个女生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蒋楠笙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刚做了什么。

牛批。

自己刚才也太酷??

岑念拍了她左手臂一下:“喂,你怎么三天两头请假,这可不行,以后进市队要还这样,我都看不过去。”

“嗯……是有点事,以后尽量注意。”蒋楠笙回看她,可眼神不聚焦,很容易被看出端倪。

很快,陈国瑞带领名单上的年轻人,正式进入市队。

蒋楠笙也没辜负期望,她脑子灵光,学东西快,倒真慢慢步入了正轨,此外再超负荷的训练,她都为了不拖后腿,咬牙坚持了下来。

虽然跟岑念比还差一截,但和队里的同龄人比,已经算佼佼者了。

可精神能够坚持,身体却还是吃不消。蒋楠笙的错误姿势已经被岑念纠正了过来,但长久以往的训练之下,右肩会时不时阵痛,高度训练后痛感更是愈发强烈。某天训练,她甚至没能握住剑柄,使剑脱手落地。

休息时间,蒋楠笙活动着肩膀疼痛的区域,揉捏更痛,但效果显著,疼的她龇牙咧嘴,忍着不吭声。

“没事吧?”岑念从场下下来,从包里拿东西。

蒋楠笙摇头,实际上已是满头大汗。

“行,那我就自己用了,”岑念就知道是这个回答,拿出个东西朝自己小臂喷了好几下,看旁边还是没动静,手一挪,“喏。”

一个蓝色的瓶子递了过来。

蒋楠笙斜眼看,是岑念常用的那个牌子,运动员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饶是岑念身体素质再好也不例外。

蒋楠笙抬眼,不理解明明自己回答是“否”,她却还递过来的意思:“嗯?”

“你知不知道,”岑念另一只手戳了戳她的脸,就着手拿喷剂的姿势,“你不舒服的时候,表情真的很明显。”

霎时间,蒋楠笙再说不出话来。

所有防备,在那一刻倾然倒塌。

“有些时候呢,你没必要这么要强,什么事都是可以说出来的,”岑念把喷剂指给她,“试试这个,特别好用,镇痛效果一绝。”

告诉她,你不是一个人,可以说出来让大家陪你分担。

“你好像个销售。”蒋楠笙嘴角不经意扬起,毒舌道。

“哎?你爱用不用。”岑念说着要抢。

蒋楠笙伸手挡住,接了过来:“不行,是你要给我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两个人在吵吵闹闹之间,一点一点长大。

大院的老房子拆迁,搬进了楼房,小学六年很快毕业,步入新的中学,但日复一日去市队训练,像是已经成为了不可或缺的必须。

这一期间,蒋楠笙和岑念相处的时间,比和唐雨还要多。

队里训练,连带外出比赛,几乎如影随形,没有任何秘密。

一次定期检查,蒋楠笙在唐启就诊室出来,碰到了来医院做检查的岑念。

凑在一起的时间太多了,她的秘密,轻而易举被总是盯着她训练的岑念发现。

“难怪你总是请假,还老是认错人,”岑念的语气里满是后知后觉,“原来是因为看不清,那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

“也……一样。”蒋楠笙掏出笔记本,给她画了幅自己眼中的人像。

“噗,”岑念耸肩,“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啊。”

蒋楠笙垂下头。虽然长大了不少,但每每提到这事,她还是和小时候比一点没变,对这事难以启齿:“对不起啊,我没和任何人说过,这、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蒋楠笙头脑一热,把自己脸盲的事情、学击剑的初衷,通通告诉了岑念。

既然她知道了,以她的性格,根本瞒不住,还不如她主动说了,拜托她帮忙隐瞒。

可怎么开口?蒋楠笙不好意思。

岑念听她说完,似是看出了她的优柔寡断:“哦,就这啊。”

蒋楠笙把头埋得更低:“我……”

“我呢,也不是个八卦的人,”岑念耸耸肩,“就这事,我都不稀罕说。”

变相告诉她,算了,我替你瞒着。

也变相告诉她。

不必怀疑,这的确不是什么大事。

你可以不必放在心上,也一直,和大家没有差异。

所以蒋楠笙虽然掉马,但岑念如她所说,从始至终没和任何人说,仿佛根本没有多一个人知道。

日常训练照常进行着。

要说进入市队最大的不同,莫过于队里拥有了直接指派学员参加各项大型赛事的资格,不过只要岑念在,女子组佩剑单人赛,基本上就不会轮到别人。

所以就算蒋楠笙和岑念在团体赛中搭配的再默契,数次拿下青少年组团体赛冠军,她也只是替补后的替补。

不过蒋楠笙欣然接受了这个现实,岑念比她更适合代表市队参加比赛,看到朋友站上领奖台,她由衷替她感到高兴。

而转折点,在初三那年。

青少年全国击剑比赛开幕进行,岑念不出所料成为指派上场的第一选择,蒋楠笙虽然只是个替补,但每天和她同频训练,也能跟上她的进度。

这天,蒋楠笙照旧在复查后归队,可她一进场馆,就发觉今天气氛的不同。首当其冲的,是原本应该在场上训练的队友,全部围在休息区某个人的旁边,但这时明明不是休息时间。

蒋楠笙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此刻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怎么了……”

她睁大了眼。

因为她看见,正中央坐着的,是岑念。

蒋楠笙看不清岑念此刻的表情,但现在的她已经能分辨出一个人的情绪。岑念抱着自己的手肘,僵硬着不敢动,身体却还是因为疼痛发着抖。

同她肩膀有伤一样,岑念的手腕,也在从小练习的过度训练中,落下了伤病。

“岑……”蒋楠笙一时语塞,慌乱着从自己包里掏急救,“喷剂用了吗,先止痛啊……”

“用了,早就用了,但没用,她一直忍着不说,忍到现在。”许屹告诉她。

蒋楠笙手上动作停下,这些日子岑念的努力她全部看在眼里,为了比赛,几乎是没日没夜的训练,神仙身体也撑不住。

为了热爱的内容,岑念可以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那么她呢?到底把击剑当成什么。

岑念被队医带去了医院,陈国瑞没让大家跟着,下达了新的训练任务。蒋楠笙还是在傍晚才得知岑念的消息,并无大碍,但短期内不能过劳训练,需要静养,不然有极大可能影响到身体的发育,甚至是以后的比赛。

青少年联赛日期将近,这就意味着,岑念没有办法代表市队女子佩剑组上场。

听说得知这一消息后,岑念的母亲岑临秋在医院大闹了一场,不想让女儿放弃任何一场比赛。还是陈国瑞把最严重的情况告诉她,骂骂咧咧的女人才稍微退让。

换位思考也是,陈国瑞也舍不得冠军预备役退赛,但得奖的前提,必须把运动员的健康放在不可撼动的首位。

为了安抚岑念的情绪,陈国瑞把从替补人员中选择参赛选手的资格,交给了岑念。

陈国瑞回来后给大家开了会,公布参赛名单,蒋楠笙心不在焉,只想着下训之后快点去医院看岑念。

“蒋楠笙,”陈国瑞喊了一遍这个名字,对方没应,他就又喊了一次,“蒋楠笙。”

这边声音更大,蒋楠笙一激灵,以为教练要批评她走神,立马站直打报告道歉:“教练,对……”

“不起”二字还没说出来,陈国瑞就已经接着说道:“这次联赛,你来上场。”

蒋楠笙整个人都是懵的:“我?可是教练,我完全没有上场的经验……”

“所以这次,好好积累经验。”陈国瑞变相给出答案。

蒋楠笙反复确认,甚至在陈国瑞给出答复之后,专门去医院还问了岑念一遍。

这段日子岑念加紧训练,整个人的情绪都紧绷着,但蒋楠笙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她,居然出乎意料的放松,嚼着她带来的苹果:“是啊,我选的你,所以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国内击剑并未全面普及,了解涉及量远不如其他项目,比赛少场次少正规教学少,能参加一次实战,远比憋在一个小地方反复模拟训练获得的经验要多。

于是,蒋楠笙带着这份信任,和对比赛的敬畏,直接进入到了最后的训练。

“吃慢点,这么着急干什么。”

“我要参加比赛了,时间紧任务重,”蒋楠笙吃着高子扬做好的早饭,看着外公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下周二开始,您有没有空,来看我比赛啊。”

“你们年轻人的比赛,闹哄哄的,我可不去。”高子扬说。

“啊??”蒋楠笙拉长音调,“我第一次参加个人赛,您居然不去。”

高子扬笑笑,继续背对着她。

虽不情愿,但蒋楠笙也不打算强求,胡乱把饭吃完:“我吃饱了外公,去训练了啊!”

“你这孩子,跑慢点,注意身体!”

“知道啦!”

那时的蒋楠笙太着急,没能注意到外公轻手放下的药瓶,脸上浮现明显的皱纹,以及,日渐消瘦的背影。

那时的她真的天真以为,外公永远不会老。

至少,不会老的那么快。

联赛日很快就到了。

这几年岑念为宜禾打出一点名堂,这次她没上场换成新人,其他队伍并没有把这位新选手放在心上。蒋楠笙也因为不熟悉场上和训练的区别,虽然进了半决赛,但打的磕磕巴巴,并不顺手,队里士气大减,可还是为她加油,连在医院的岑念都坐不住,藏着绷带跑来外省参赛地给她加油助威。

大家都在鼓励她,她绝对、不能辜负这些期待。

下半场,蒋楠笙改变了作战方式,她开始盯紧对手的出剑方式,提前预料她们的动作,做出阻挡并进攻的姿势。

大概因为脸盲这一点,她的注意力要比其他人更集中,眼神的精准度也比其他人要高一些,竟然真能更快一步分析出对方的动作,速度也超越平常的极限,遇强则强,使得对手方无任何招架之力。

她什么都不需要想,只想着,好好享受这场比赛,以致哨声吹响的那刻,她沉浸在比赛的兴奋当中,待到队友呐喊,才知道:

“本届全国青少年击剑联赛女子佩剑组单人赛冠军??宜禾市队,蒋楠笙??”

蒋楠笙激动地往台下看,她仍旧看不清队友的脸,可他们却实实在在在为她鼓掌,而不远处的角落,捧着亮黄色花束的中年人一直在看着她。

连外公都到了。

那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心情蔓延心头。

聚光灯和人声鼎沸,好像都没有那么可怕了。

如果说在这之前蒋楠笙还无法确定自己对击剑的态度,那么此刻,她已经有了考量。

不再只是逃避的媒介,而是被带动着、想要为之努力奋斗。

蒋楠笙一战出名。

从不起眼的配角,逐渐变成主导,有了和岑念站在一起、真正并肩作战的资格。

虽然右肩的伤还是时不时发作,但只要能继续训练,这点伤痛根本算不了什么。

再这之后,击剑在国内又掀起了新的浪潮,选拔力道加紧,特招优秀人才,各个城市和省份的击剑队参赛名额,也有所增加。宜禾市也从原本的一名,增加到了两名。

一切好像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初中毕业后,蒋楠笙和岑念从七中直升,进入了高中部。高中的学业不似初中,更为繁忙,击剑也不再纯粹,对于未来是否职业还是作为辅助,要尽早作出决定,但有一点绝不会变,那就是文化课的成绩,哪怕参加春季特招,对分数线也有一定要求。

蒋楠笙自小聪明,上了高中后虽然因缺课有些吃力,但只要利用其余时间多看书和习题,也不会落下太多。

可岑念并不一样,她以前成绩就不算太好,上了高中之后更是彻底跟不上,考试成绩并不理想。

但一开始岑念并不在意,可突然某天之后,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紧绷的状态,拼命训练,但适得其反,反而状态也来越差,训练也陷入瓶颈期,没有进步不说,还一直在退步。

蒋楠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岑念会在只有她们两个的时候,才偷偷流露出自己的脆弱,偷偷抹眼泪,可能是觉得她看不出,所以不会为她担心。

蒋楠笙和岑念相处了这么久,对她的心思也能猜出七八分。既然她不想提,那么她就不问,尽心充当一个无声陪伴的作用。

高二上学期,蒋楠笙和岑念达到年龄,从原先的青少年组,拥有了参加青年场的资格。

彼时蒋楠笙已经参加了许多赛事,大大小小,积累了不少实战经验,在赛场上愈发如鱼得水,发挥稳定,获得青年联赛资格也是没有意外的事,可反观岑念,状态愈发不佳,并且在个人赛的队内选拔中,第一次劣于蒋楠笙。

蒋楠笙试探着问岑念:“你最近是不是不舒服?我去和教练说明,重新比一场。”

她赢了岑念,只能说明是概率问题,没办法代表实际赛场上的发挥。

“不用了,”岑念缓缓开口,“选上你就是你的,有些人想争取都争取不到,别随手给别人。”

蒋楠笙从没见过岑念这么失落的状态,尽管看不到表情,可她坚信,此刻的岑念,绝对没了曾经在赛场上神采奕奕的模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教会她争取,现在自己却放弃了。

蒋楠笙担心着,但没有影响自己的训练,反倒把这份力量转化为动力,带着两个人的期待,继续冲进决赛。

赛前不到一个月,12月11号,高子扬的生日到了。

蒋楠笙没忘小时候的诺言,一直遵守着,当天也一样,放学请了晚自习回家,给高子扬煮了长寿面,全程不让寿星进厨房,一个人在里面忙活,进程还算顺利,但炸酱放面酱的时候,她肩膀抽痛,导致酱料挤多,整碗面都是咸的:“啊!”

“怎么了?没事吧?”高子扬的声音从客厅逼近。

“没事,没,”蒋楠笙连连否认,揉着肩膀说道,“您坐着,马上就好了!”

逞强的后果,就是草草给面收了尾。

餐桌上,一老一少坐在一碗黑乎乎的面条面前,蒋楠笙哪好意思,看不过去,想端着碗倒掉:“算了外公,我还是再重新给您煮一碗……”

“不用,这碗就可以,”高子扬大口吃面,也许是因为嘴里含着面条,他说话有些含糊,“好吃。”

“老高,咱还是对自己好点吧。”蒋楠笙看高子扬大口吃面的样,直皱眉头,短暂移开眼冷静。

“光会说我,你不也是?”

视线陡然转回。

蒋楠笙看向还在吃东西的外公。如果不是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她甚至怀疑声音不是从高子扬嘴里说出来的。

外公什么都知道。

“少这么拼命训练,也要多注意身体,不然有你后悔的时候,”高子扬语气温和,话里却意味深长,“听话。”

所以不想孙女再下厨忙碌一次,咸一点也吃的开心。

蒋楠笙心里暖暖的,笑嘻嘻带过:“知道了外公,我会的。”

蒋楠笙听话做了检查,等待结果出来。

可……她到底还是违背了。

几天后的训练,蒋楠笙和岑念一如既往走在最后,岑念最近不怎么说话,她就安静待在她旁边。

起初蒋楠笙没发觉旁边女生肩头的颤抖,可是很快,掩不住的啜泣声响了起来。

岑念居然……哭了?

第一次,当着她的面,毫无遮掩地哭了出来。

升入高中之后……尤其是近半年,岑念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蒋楠笙一度觉得,一个人有所隐瞒,一定有这个人隐瞒的原因,可是岑念,是你告诉我,可以适当说出来的。

在蒋楠笙的逼问下,岑念说了原因。一向高傲的女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是我妈说,如果这次比赛我拿不到冠军,就让我转学出国。”

“怎么这么突然……”蒋楠笙不知所措,“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岑念一直摇头,蒋楠笙问不出什么,只想能为她做点什么,可以岑念现在的状态,单人赛获胜的概率更是寥寥无几。她想着,没头没尾问了一句:“团体赛可以吗?”

岑念依旧摇头。

“别哭了,不就是冠军吗,你可是岑念,拿不到才不正常吧,”蒋楠笙递给她张纸,语气柔和,却不失坚定,同时在心底,默默作出一个决定,“我也会帮你的。”

蒋楠笙第一次因为训练和比赛,向学校请了超过一周的假,进行封闭式训练。她不知道自己能贡献多大的力量,但还是想要尝试。

如果不是岑念,她无法想象,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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