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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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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清瘦的手掌缓缓地抽出三尺青锋,薄如蝉翼、幽深如夜的剑身显露出来。

楚言冷硬地凝视着充满诡美与危险气息的长剑,眸中似乎藏着翻滚的浪潮。他伸出一只手,覆住墨刃握着剑柄的手,指节骤然收紧到一个极限!

“唔……”右手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墨刃脸色一白,几乎以为楚言要把他的手骨捏碎废掉,但主上的力道掌控得极好,既不伤筋骨,又叫尝到痛楚的人无法挣脱。

楚言保持这种姿势,一步步往前走,逼得墨刃一直后退,直到墨刃的后背撞上了墙,他才停下来,又伸手扣住墨刃左手的脉门。

墨刃对此无动于衷,好像双手不是自己的,自己的命也不是自己的。

他始终神色收敛,目光凝结在剑上,揣度它一会儿会斩向自己的哪里。

他并不害怕。

这些天他犯了那么多大错,该罚的。

他只是有些许的疲倦和难过。并非因为楚言要罚他,而是为了楚言这样防备完全的姿态。

背后的墙壁太冷,凉意透过衣衫传到肌肤上。其实何苦,莫非主上不知道,只要是他楚言亲手命下的罚,墨刃从来就不会躲的么?

就连前世,主上为了白华而一剑废了他的丹田,他也未吭一声的。

就算他不是一个乖巧的侍卫,柔顺的宠物,难道还不是一把任折任踩的冷铁么?

忽然,他听得主上又笑了一声。

他却听出来了,是很悲哀的那般笑。

楚言轻轻地道:“阿刃,你莫要怪孤。”

墨刃微微怔忡,主上就在他咫尺之处喃喃说着话,语调竟是温柔缱绻的,“这人呐,一旦犯起蠢来,果然是怎么也不听劝的……孤曾经是这样,现在,你这个死脑筋的也是……”

楚言闭一闭眼,牙关一咬就是心如刀割,却仍是吃力地柔声道:“当初你那样地求孤信你,孤没听,如今报应来了,反过来了,也是应该的——”

话音未落,楚言将手腕一拧。瞬息之间,“墨”锋利的剑锋绽出逼人寒光,已经直指他自己的前胸!

没有一丝的踌躇,也不给剑的主人半点反应的时间,楚言就这样决绝地,几近疯狂地往朝着剑尖撞了上去。

时间似乎凝固在这一刻,电光石火之间,楚言清晰地看到墨刃清俊的脸上骤然出现了惊恐至极的神色,在自己掌控下的那只手青筋凸起,狠命地爆发出抗拒的力道。

他竟品味到了一丝赌气般的快意。

……谁叫你不信。

不是惧怕孤的愧意,孤对你的好总有一日要用尽么?

那孤若是此刻便死在此处,可否称得上一句此生不渝?

冰冷的铁物刺破肌肤,带来滚烫的痛感,剑身在血肉中深入,深入,在放慢了的时间中精准地向着跳动着的心腔而去。

后来楚言回想这一刻,他许是真有了不要命的念头的。

“主上!!”凄厉的叫声响彻,墨刃已经面无人色。他拼命地挣扎,可左手被扣着脉门动弹不得,背后是墙,连个退路都没有。若硬拼力道,他又怎能抗得过楚言?

拼尽全力的抗争,也阻止不了墨一点点,又一点点地深入。

楚言的面孔因为疼痛而扭曲起来,他眼中疯也似地跳动着火焰,失了色泽的唇中发出低吼:“你知不知道……孤连命都能给你!你知不知道!?”

“主上……主上不要!!”楚言的血飞溅到墨刃的脸上,是温热的,瞳孔骤然惊恐收缩。

他一向擅长干净利落一击毙命的杀人手法,又怎会不清楚,这一剑根本是直冲着心口去的!

楚言方才的话竟不是说笑。他手上无有半分保留用了十成十的力,全靠墨刃死死拉着。此时若是墨刃有哪怕一刹的不济力,楚言就真能把自己的心给剖出来!

“你来杀了我罢,你就该来杀了我!!”

楚言在剧痛中粗重地喘息着,神色尽染癫狂,“你,你来看啊!来看看孤的这颗心,还是不是红的是不是热的!!”

血渍在楚言的衣襟上快速地蔓延开来,墨刃早已惊恐得三魂七魄尽飞散,“不,不,属下知错了!主上!墨刃有罪,属下罪该万死!!属下求求您,求您先放手——”

“连你都不看……”

楚言却蓦地哽咽了,“阿刃,连你都不肯看……”

他眼眶通红,偏执地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墨刃,猛地从喉中爆发出一声困兽般的低吼:“——那孤这重生一场又有何用!!又有何用啊!?”

墨刃震悚,右手早已好像不是自己的,脑内白茫茫一片大雪,不辨今夕何夕。

唯有那柄剑,那柄漆黑的剑在前尘今生间穿梭,刺向一颗跳动的心脏。

怎么不是红的,怎么不是热的。

那溅在他手上的脸上的浑身上下的,那烧得他濒临崩溃,烫得他六神无主的殷红鲜血——

他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那是楚言的血啊!

弑主,他今夜莫非便是要被迫弑主么?他和主上,为何竟走到这般地步……

明媚的是当年夏天初遇时的金阳,苍白的是前世死时入眼的纷纷大雪,昏沉的是夜色,跳动的是烛火,剜心的是血。

所有浓稠的颜色终于搅在了一起,墨刃陷落在最深的地方窒息着,意识渐渐模糊。

最后,他只听得“铮”地一声破空剑鸣,震得耳膜生疼。

漆黑的剑划过漆黑的夜,血色四溅。

墨已经深深地插在房梁上,血从剑上成股地流下,滴滴答答落了一小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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