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1 / 2)
三年前,自他想起前世之事,以癔症之说,搬离了成国公府,此次阿瑜回京都,他本想带着她们一行人住进他的私宅,可终究是隔阂难释,伤痕难合。
成言不敢勉强她,也不敢强迫她。
但他到底还是有自己的盘算,二皇子一派的人对他虎视眈眈,而他离开京都往江南去,是以着钦差大人的名头,大张旗鼓而出,回来之时,却带回了一女子。
如此一来,恐惹人生疑,他实在是不敢让阿瑜离他远了去,不然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怎么都受不住了。前世的过错,让他悔恨不及,如今,他再也不会让她独面险境。
其弟李霁之早已被他安排的妥妥当当,他把私宅一侧的府邸买了下来,用以安置李霁之。如今,阿瑜应了他之求,往回京都,不过是想见其弟,想翻其案,如是,两宅并一宅,也未尝不可。
马车平平稳稳地步入了京都,往私宅的方向赶去。
成言在马车还没停稳之时,就急着从马车上跳下,大步阔前,静静地站在阿瑜的马车一侧。
锦帘被一双素手掀开,成言绷着一张脸,紧盯着霜儿从马车上,踩着早已准备好的杌凳而下,霜儿双脚刚一落地,抬头的瞬间,看见世子站在身前,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而后她张口结舌地退到了一旁,讷讷地瞧着前头。这一路上走走停停,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世子有意无意地出现在姑娘的身侧,那双眼眸都快要沾到姑娘身上去了。
她每回侍奉姑娘,伴在姑娘左右,一瞧见世子,总会控制不住的害怕。温柔如细风刮在了姑娘身上,可那锋利的眼刀独独留给了她,似是要把她剐了,她战战兢兢了一路,生怕世子动怒,处置了她这个逃奴。
不待顷刻,阿瑜掀开锦帘,本想着霜儿会候在车侧,她可以把睡熟的舟舟递给她,随之她才好踩着杌凳下马车。可入目先瞧见的是僵直了身子,站在她眼前的成言。
而霜儿那个没出息的丫头,早麻溜地看了眼色,退到成言的身后去了。
一路上,在走陆路之时,她都尽量待在马车上,少有离开,她与成言也没见过几面,而走水路之时,舟舟可就没在马车上那么乖了,吵着闹着要走走,如此一来,于水路之上,两人时有相见。
舟舟在水路上撒欢,乐此不疲地玩闹。有一回,他趁着阿瑜在休憩,求着霜儿带着他在船头玩一会,成言借此机会,逗弄过他,一大一小的两人,还相熟了起来。
尽管成言顾念着阿瑜,不敢以其父自称,依旧让舟舟唤他叔叔。但到底是父子血脉相连,舟舟起初还不愿意和他玩,可后来瞧见他身子一直不见好,脸色苍白,似有弱柳之态,倒是怪可怜他的。
成言见阿瑜费力地抱着舟舟,一时不好躬身,踩着杌凳而下,他阔步上前,一言不发地伸出一双手,似一个木桩子一般,就站在阿瑜的跟前。
见之,阿瑜下意识把手一撇,躲过他的手,可就这一点儿轻响,把似是熟睡的舟舟吵醒了,他睡眼稀松地睁开了一条缝,正好瞥眼瞧见了成言,也看见了他敞开的手,因之,舟舟迷迷糊糊地朝他道了一字:“抱。”
闻言,阿瑜一愣,似是不明,可到底是听到了舟舟吐出的那个字,也知道他是朝着谁说的,纵然不愿,可她到底是把舟舟递了过去,让成言接着了。
虽然舟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可成言到底是他的父亲,她不想和成言重归于好,可她却不能阻止舟舟去亲近成言。她能给舟舟属于母亲的关爱,但幼孩对父亲的那份孺慕,却是她给不了的。
等舟舟再大一些,懂得找父亲了,她会告诉他,他的父亲是成言,但她绝对不会把舟舟交给成言。能准许舟舟去认成言,已是她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成言小心地把舟舟接到怀中,怀中的面团子还是挺有重量的,他身子骨虽还没见好,但到底是养了许久,不似邺城那会儿,让人一推就倒,如今,抱个面团子,还是抱地住的。
水路之行,他与舟舟是熟了些,但也没有机会能抱他,怀中的面团子,让成言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面上的神情变了又变,那脸部的线条都好似柔和了。
怀中的面团子不是旁人,是他期盼了两世的亲儿。
前世,阿瑜的身子伤损了后,他愧疚不已,也震怒不已,他恨母亲背地里行的事,恨自己没能早日发现,恨阿瑜宁愿饮下那伤身的汤药,也不与他言道。
到底是他的过错,怨也怨不得她人。同一片屋檐下,为他后院之人,长此以往,日久生情,早也好,晚也罢,佳人任人采撷,而他采了一年之久,终现倾慕,骨子里的规矩,他想全部抛之,再也不顾。
可后来,悔之晚矣。
他如是想着,怀中的舟舟似是察觉到不适,扭动了下身子,成言下意识用手紧箍住他的身子,生怕自己没抱稳,让面团子从怀中掉下去。
阿瑜踩着杌凳下来的时候,目光还不忘放在他们爷俩身上,见成言慌乱地紧环住舟舟,而舟舟睡地更不安稳了,不甚安分地扭着屁股墩。
见之,阿瑜轻声说道:“前不久才把他右手上用来固定的长木条拆走了,你别太用力去勒着他的右手,他如今还不适应右手没了长木条。”
闻言,成言楞了一瞬,赶忙撤去了勒在舟舟右手上的力,刚一撒手,舟舟就平静了下来,成言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可面团子睡觉,总喜欢翻来翻去,他在成言还没留意时,转了转头,身子也想随着头一齐转过去。
成言吓得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在舟舟差点滚出他怀中时,他猛地环住了面团子。
瞧见舟舟转身的那一瞬,阿瑜的心“咯噔”了一下,刚张开臂膀,准备去接着舟舟时,就见舟舟被成言扶稳,好好地塞进了怀中,她面上的着急来不及敛下,正好被成言瞥见了。
两人对视一眼,成言直直地看着阿瑜,仿若无人,那深情的样子,任谁瞧了,都觉得脸热。
阿瑜视若无睹地转开视线,她的心中有没有泛起波澜,那就不为人所知了,她踩着步子,往前走去,可那略显慌乱的步子,不似平静的心绪,不知从何而来。
成言从身后望着她,朝着站在不远处的庆期,使了使眼色,庆期受命,快步候在瑜姑娘的身侧,引着瑜姑娘往李霁之住的那方府邸去。
一对石狮子威猛地立在府宅前,而府宅的大门阖地紧紧的。
阿瑜从成言的口中,已然得知,阿霁住在里头,如今她与阿霁的距离就只剩下一处大门了,只要轻轻一扣,里头的人若是听到有人叩门,当是会来开门的。
可她心尖处,隐隐情怯,迟迟不敢上前叩门,她静静地站在门前,想透过大门,往里望去。
不过少瞬功夫,没等阿瑜相叩,那门就缓缓地开了。
阿瑜一动不动地盯着里侧,在瞧见来人不是阿霁后,眸中闪过失望,只听来人恭敬地执有一礼,唤了一声:“瑜姑娘。”
庆期瞧着庆林慢条斯理,一板一眼的模样,暗暗斜目,如是问道:“庆林,小公子人呢?”
“自从小公子知道瑜姑娘快回来了,他就日日蹲在府门前,说是要等阿姐,可等了好些日子,都没能瞧见姑娘归府,整个人都变得恹恹的了,今日林卲抓着他去院子里练武了。”庆林回道。
以往,成言都是把庆林指派到外头,而今,京都乱了,二皇子一派的人,需得好生防着,成言知道李霁之对阿瑜何其重要,指了好些人手,把此处宅院保护好,尤其是里头住着的人。
闻言,阿瑜踏入府门,刚往里头瞧了几眼,就发觉宅院中的拐道,廊道和石阶,对她而言,都无比的熟悉,这里头的摆设及布景,像极了澧州的端王府。
见之,她眼角发红,金銮殿上的那位,以莫须有的罪名,降罪于端王府,让父王血洒刀下,端王府哀声一片,那日的祸乱,自她记起后,便怎么也忘不了。
可端王府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宅院,她在那儿降生,在那儿长大,她是想那儿的,她做梦都想回到端王府,回到那无忧无虑的日子中去。
或许父王的亡魂还在端王府,苦苦地等着她和阿霁,不肖女李蕴之迟早有一日,会带着其弟李霁之,仰不愧天以其明鉴,回到澧州,回到那儿。
阿瑜一步一步地往里头走,待走到院子不远处的廊道时,见院子中央有个少年的身影,她步子稍顿,就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那个少年。
瞧见那少年在林卲的指点下,拿着长剑,依样耍出招式,阿瑜不忍打搅,也不敢扰乱此刻的宁静,她纹丝不动地站着,一双眸子宛若水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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