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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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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聿青扯了扯嘴角,伸手捉过兰玉冰凉的手腕,道:“知道就好,二爷哄人开心的法子多着,这北平城里论起吃喝玩乐,比我懂得没几个。”

他拨了拨兰玉的手指,玩儿也似的,说:“兰玉,你若想出去玩,跟着老三一个书呆子能玩着什么,还不如跟我一道,保准儿你在北平玩得痛痛快快。”

兰玉想抽回手,漠然道:“松开。”

李聿青嬉皮笑脸道:“手都冻成这样儿了,给你暖暖。”

兰玉不胜其烦,沉沉道:“李聿青!”

李聿青笑盈盈的:“嗯?”

二人对视了片刻,李聿青看着他眼中的自己,有种自虐般的快意,搓了搓兰玉冰冷的指头,声音也低,慢慢道:“都让老三碰了,二爷摸摸怎么了?”

李明安嘲道:“二哥,兰玉既不喜欢你,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李聿青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说:“巧了,我就喜欢强人所难,就喜欢化不可能为可能。”

“再说,若非那该死的大烟,”李聿青声音低,挑衅嘲讽意味十足,“你以为兰玉就会心甘情愿地让你碰他?”

李明安抬头看了兰玉一眼,兰玉垂着眼睛,教人看不清其中神色,他沉默须臾,道:“我当然知道兰玉如今不喜欢我,那些……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等兰玉好了,他不愿意,我自然不会有一分冒犯。”

李聿青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明安,嗤笑一声,就别开了脸。

李明安勾了勾兰玉的掌心,有几分安抚的意味,兰玉垂眼看着掌心里的手,慢慢抽了出来,闭上了眼睛。

李明安怔了怔,掌心空了,残留着兰玉的温度,不由得怅然若失。

兰玉散过一回心,依旧终日恹恹的,打不起精神,仿佛被抽走了大半精魂,如今活着的,是麻木地行走在这世间的一具躯体,随波逐流,无悲无喜,好像这世上再没有什么值得可留恋的。

即便是李聿青在床榻之上要和他欢好,他也丝毫不在意。李聿青曾经爱极了兰玉的顺从,如今却觉得心慌意乱,竟无半分喜悦。他心里发慌,总觉得抓不住兰玉,好像他一眨眼,面前这个人就要碎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聿青心中蒙了一层极重的阴霾,却全然无措,不知道到底该拿这个人怎么办才好。若是两年前,曾经有人和他说,他李聿青会为了一个人念念不忘,踌躇难定,李聿青只怕要嗤之以鼻。

如今却是自食苦果,爱不能,断又舍不下,真真是因果循环,自作自受。他想起兰玉怨愤至极时对他说,要让他一生饱尝求不得之苦,他恍了恍神,心中越发苦涩。

新年将过,不乏酒桌上的宴饮应酬,李聿青被人灌了不少酒,绕是有所克制,却还是有了几分醉意。

闻今伸手要来扶:“二爷当心。”

李聿青拂开闻今,临到岔路口,面色阴晴莫测地盯着面前的小径,转了道就去了李老爷子的院子。李老爷子是他的父亲,可李聿青对他,却没有多少父子情分可言。因着他,白氏怀着怨怼之心生下他,对他处处冷待,李老爷子知道,却从不干涉,也因为白氏,李老爷子从来不待见他。

直到李聿青靠着自己一步一步爬到人前,李老爷子这才发觉,李家可用的,除了李鸣争,还有一个李聿青。

没成想,刚到院外,守着的下人上前一步,小声道:“二爷,九姨娘来了。”

李聿青一怔,祠堂一事之后,兰玉好像将李老爷子忘了,不关心,也不过问,怎么会突然来他爹的院子里。他脚下未停,想起什么,吩咐道:“别让人进来。”

下人应道:“是,二爷。”

兰玉是不经意间走过来的,等他抬起头时,已经站在了李老爷子的主院外。

正当黄昏,午后的阳光已经有了几分日薄西山的意味,残阳笼罩着李家的主院,平添了些老树将朽的萧瑟。

兰玉站在院外,盯着院门,门外守着的下人恭恭敬敬叫了声,九姨娘。

兰玉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抬腿就朝里走去,下人犹豫了一下,不敢拦兰玉。兰玉穿过长长的,李老爷子的房门紧闭着,若是从前,这个时候门必然是开着的,李老爷子会坐在轮椅上翻阅李家的账本,或躺在罗汉床上抽一管大烟。

门嘎吱一声开了,屋子里昏暗不明,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混合着大烟,腐朽难言的味道。

兰玉静静地走了进去,他知道李老爷子瘫痪了,就连银环也在他耳边说过一回,道是李老爷子如今动不能动,终日躺在床上,一应生活琐事都要仰赖下人,凄惨得很。说这话时,银环有几分复杂,又有些畏惧,那瘫痪的到底是李家曾经的主宰,沉沉地压在他们头上。

旋即,兰玉就在床边看见了李老爷子。

这还是自祠堂后他第一次瞧见李老爷子,他老了很多,须发俱白,那张脸皱纹横生,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实的被褥,若非兰玉知道他还活着,只怕要以为躺着的是一具尸体。

听见脚步声,李老爷子僵硬地转过头,就看见了站在几步开外背着光的兰玉,他眼睛睁大了,被子都被激烈的呼吸弄得起伏了,咬牙切齿:“兰玉!”

兰玉看着李老爷子,实在无法将面前这个白发苍苍,一动不能动的老人和当初在花船强上自己的男人简直判若两人。他垂着眼睛审视着李老爷子额角的青筋,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燃烧得恨不能将自己撕碎的怒火,心里如死水起波澜一般,竟浮现了几分冷冷的快意。

兰玉说:“听说您病了,我来看看您。”

李老爷子冷笑道:“你是来看我死没死的吧。”

兰玉笑了一下,说:“是啊,看您还活着,我很高兴。”

李老爷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狰狞了,骂道:“贱人!你会盼着我活?你巴不得我死了!”

兰玉语气未变,云淡风轻道:“我怎么会盼着你死?你要是死了,就看不见你们李家的三个少爷,你的三个儿子,是怎么跟我这个贱人,他们的小娘乱伦,怎么围着我团团转,”他一顿,看着李老爷子的眼睛冷酷道,“像狗一样,讨我的欢心。”

李老爷子恶狠狠地瞪着兰玉,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如拉风箱一般,沉重而急促,垂在床边的手也微微发抖。

兰玉说:“您当初将我接回李公馆的时候——不对,在花船上串通老鸨给我下药时,想到有今日吗?”

他扯了扯嘴角,说:“您别这么瞧着我,该说您的这三个儿子太像您了,连喜好都一样,您喜欢我,他们也喜欢我。”

李老爷子抬起颤动的手指着兰玉,嘶声道:“贱人,你以为你蛊惑得了他们一时,能蛊惑他们一世吗?你就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妖孽,只配充作猎奇的玩物,他们不过是一时新鲜,岂会对你有一分真心!”

兰玉看着李老爷子,竟笑出了声:“您还真是——天真。”

“谁要他们的真心?”兰玉说,“你们李家人的真心,我半点儿都不稀罕。”

兰玉声音轻而慢,道:“李鸣争,李聿青,李明安,外人赞誉的李家三少爷,可惜,竟一起和自己的小娘私通乱伦,甚至不惜为此忤逆您,这样的污点一辈子烙在他们身上,您就算是到了九泉之下,也没有办法瞑目吧。”

他话一落,就听重重的一声闷响,是李老爷子的拳头重重砸在床上。他恨得目眦欲裂,却彻底瘫了,拿不住兰玉一片衣角,只能不甘心地骂道:“你个贱人!如此居心叵测,不知廉耻!你一定不得好死!我就算是死了化作厉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兰玉微微笑了笑,道:“可惜,我就算是不得好死,您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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