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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她要杀了我们(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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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春玲的关节扭曲度不停调整,两条腿比锈掉的人偶肢体更难以操控,看上去极不自然,像今天第一天学走路的人。

女人却没有发现对方的异常,在她眼里,卢春玲依旧是那个瘦小可怜的卢春玲。

对方的皮肤因为常年不见太阳,呈现纸一样苍白的颜色,头发总是挣扎乱了之后散开,长长披到腰间,身上一直青一块紫一块。

卢春玲的长相温柔似水,一双眼睛就像在春天的湖水里洗过一样,透亮透亮的,笑起来甜甜蜜蜜,谁见了都得夸一句好看。

只是脸蛋比来的时候更瘦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她的眼睛也比以前更黑一点……

“我是你嫂子啊,我是、我是英花……”女人喃喃。

……

卢春玲变了,这一点,英花看的清清楚楚。

英花十七岁被卖到刘家村,和刘生财刚死的大儿子结了阴婚。

当时做媒的是村里一个瞎子,据说有一身的卜算神通,和刘家人颇有渊源,还给刚出生的刘云鹤起了名字。他亲自把英花带到这家,按着她的脑袋和灵位拜了堂,哄她说,这是积阴德,她今后会享大福哩。

享福这件事,英花从来没有奢望过。

这家人什么样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只不过她没得选,只能洗衣做饭伺候一家人,忍受公公的暴戾,婆婆的打骂,和小叔子的频频骚扰,村里的女人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就在英花快喘不过气的时候,一个新的女人来

() 了,接替了她的位置,那个女人的名字叫做卢春玲。

这个村子不正常,英花一直知道。

从她来到刘生财家起,就被整个村子牢牢监视着,根本迈不出刘家的大门。

不仅仅是人的问题,村里流传的神神鬼鬼传说也非常骇人,让英花升不起一丁点反抗的心思。

可卢春玲不一样,她总是逃跑,被抓回来打一顿,然后逃跑,被抓回来锁住,又假装乖一段时间。当英花觉得她终于放弃了逃跑的念头时,她却又突然找死。

谁也逃不出刘家村,英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和所有人的想法一样,英花也觉得,在卢春玲再一次逃跑失败之后,就该乖乖认清事实了。

于是昨天给卢春玲送饭的时候,英花劝了她两句,让她聪明点,服个软,起码把性命保住。

今天一早,英花就看见卢春玲脱离了铁链,在院里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晃悠来晃悠去。

卢春玲梳了个和英花一样的发式,把乌黑秀丽的头发扎成低盘头,但她的手艺略显粗糙,两侧留了不少碎发,垂在脸庞,显得人柔顺又可怜。

她站在雪堆旁,笑着冲英花打招呼:

“早啊,大嫂。”

英花吓了一跳,卢春玲以前可没有这么热情。

英花的目光从卢春玲露出的一截脚脖子,移动到她身上薄薄的单衣,手腕还有被铁链磨红的痕迹,但铁链已经不见了。

英花迟疑道:“你……”

不会又要逃跑吧?

玲纳听不懂对方未尽的句意,她歪了歪头,不解道:

“我?”

她往厨房走了两步,才恍然:“婆婆喊我出来做饭。”

原来是被何爱梅放出来的,这么快!

英花怕她又受了什么伤,往她脸上仔细一瞧。

卢春玲的面色完全没有屈辱感,她看起来毫不在意,甚至有些兴奋地自言自语:“做什么饭比较好呢?”

这人真的变了,不再犟着了,懂得顺从了。

英花叹了口气。

英花认为屈服于武力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并不丢人。

可当她看到卢春玲真的变乖了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酸涩。多好的姑娘,真的要在这里一辈子熬着吗?

她恍惚起来,望向卢春玲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怜悯。

刘家人的早餐并不简单。

婆婆说要有荤有素,再加一个汤。玲纳完美达成任务,把餐盘足足摆满了整张圆桌。

等到刘云鹤磨磨蹭蹭下炕,迷瞪着眼来到正屋准备吃饭,就看见他爹娘在大快朵颐。

刘云鹤揉了揉眼睛,惊呼:

“爹,你们吃的什么东西。”

刘生财忙着喝大一大盆鲜汤,没空搭理他,敷衍道:“肉啊。”

何爱梅把嚼的东西咽下之后给他介绍:“你媳妇做的,快坐下吃。”

刘云鹤瞠目结舌。

“你们吃的是…这是……”

眼前的景象荒诞又怪异,刘云鹤急得说不出话来,手指头虚虚点在空中,一下子气血上涌,脑袋和脖子都红了。

他目光震颤,眼神到处搜寻落脚点,终于在屋门口看到了他细溜白净的媳妇儿。

媳妇手里拿着一柄木梳,柔柔地散开了头发,回眸看了他一眼。

刘云鹤心里第一次冒出这个想法:她的眼珠子好黑,好亮!

他脸色舒展开,完全忘记自己要说什么,迷茫道:“哦,对,是肉,吃肉。”

他怕自己没得吃,坐下之后急赤白脸地扒拉了两大盘子肉到自己跟前儿。

一双筷子插进肉里,搅弄两下,肉丝竟然拆分不开。再用力,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咔吧一声,一双木筷干脆断在肉里。

刘云鹤道了声奇怪,今天的筷子怎么这么脆。

眼瞅着旁边俩人都快吃饱喝足了,刘云鹤干脆学他爹一样,用手端着肉就开始啃。

狠狠咬下一口,使劲咀嚼,真有嚼劲儿,真香啊。

一群饿狼围在餐桌旁享用早餐,玲纳则坐在正屋的门槛上,舀了一瓢水,借助水里倒影,整理自己的头发。

双腿悠悠荡荡,她抓起一捧雪花,润了润暗红色的木梳,一下一下地梳头。

怎么都梳不好,玲纳还得重新散下来,远远地打量英花的发型结构,再认真梳一遍。

发丝和木梳的摩擦声被咀嚼声盖过,玲纳在这个家如同一个不存在的幽灵。

有人后知后觉,现在才反应过来。

婆婆的大鱼大肉吃到一半,疑惑地看向卢春玲。

“你的饭呢?你怎么不吃。”

“我的饭?”玲纳细细梳着长发,轻咬那三个字,转头瞧那四个人。

满脸胡茬,端了一盆猪血,沿着盆边儿吸溜吸溜喝的公公。

左右手霸占四个盘子,从猪头上扣下血眼珠子,放嘴里嗦喽的婆婆。

察觉到一丝不对,但继续嚼生骨头,生怕自己吃少了的丈夫。

还有没资格上桌,在旁边默不作声,蹲着撕白菜的大嫂。

胡茬上的血沫粘着肉渣,猪眼睛外面一圈红色黏液全都舔干净,恶臭的腥味泛到喉咙里又被咽下去,他们却浑然未觉。

仿佛这些几近腐烂的生肉在他们眼里就是美味珍馐,就是红烧肘子、酱牛肉。

玲纳笑了,冷冷的雪光刚好照在白皙秀气的脸蛋上,莫名让人心里一跳,她柔声细语地:

“我的饭啊,正在吃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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