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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九章 风雨只打飘零客,佛门只渡有钱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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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信仰,越坚定的信仰,人的异化就越是严重。在想象的彼岸世界,因为虚构,所以可以实现人对无限、崇高、彼岸和诗意、乃至于不朽的一切向往,越相信这个虚构的彼岸世界,就越是坚定,越坚定就越是自我异化。”

“自我欺骗是异化的开始,虔诚到奉献自己的一切,是异化的结局,概莫如是。”

“刚才李大师提到了自我和他人异化,除了自我欺骗的异化,在这个异化的过程中,还有别人在异化吗?”林辅成笑着问道。

李贽十分确信的说道:“自我异化是自欺欺人,那旁人的欺骗,归根到底都是为了利益,我们还没有去草原,对喇嘛庙的制度性的朘剥,还无法深入的探讨,但从合一众聚敛广众去探讨,可以简要的分析。”

“王仙姑将自己神化的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香火钱,香火钱这种关系,实在是太松散了,王仙姑神化自己,建立了合一众,其根本目的,无外乎,就是为了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

林辅成立刻接茬问道:“什么话题?”

“通过宗教建立强人身依附的关系,对于他人可以生杀予夺,这就是其根本的目的。”李贽十分流畅的回答道。

这是自由派最为反对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强制性的人身依附,奴隶与奴隶主的关系。

林辅成和李贽在问答之中,揭开了宗教的本质:自我欺骗和朘剥。

李贽继续说道:“人创造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需要,那么人创造宗教,是为了满足人们的哪些需要呢?摆脱苦难现实的需要。”

“面对生命的有限,面对现实的苦难,人需要找到心理慰藉,人的灵性需要安顿,人的精神需要抚慰。”

“也就是所谓的神度众生,但神通常情况下,不度化穷人。”

风雨只打飘零客,佛门只渡有钱人。

佛是金佛,礼佛是要银子的,李太后礼佛的佛塔,就在万历初年花了二十万两银子,这笔银子花得值,朱翊钧这个大老抠都觉得值,是王崇古投献的标志性事件。

林辅成在李贽讲完了之后,面色凝重的开口说道:“宗教是人对现实苦难的抗议,但要想让灵性安顿,精神得到抚慰,是需要用真金白银去购买的,本质上,宗教所贩售的精神抚慰,也是一种商品,而且价格昂贵。”

“这种交换是不对等的,存在着太多的欺诈和隐瞒,故此,这不是自由贸易。”

“宗教,是禁锢,是枷锁,是人获得自由的敌人。”

朱翊钧伸出了手,为二位大师鼓掌,台下的众人反应非常平淡。

大明是个极度世俗化的国家,台下的众人是来看李贽和林辅成这两个自由派,这两个向官僚、向专制公开挑战的旗手,是如何挑战皇权的,结果二位大师,讲了一大堆,主要是宗教对人的异化。

他们是无法感同身受的,因为没有环境,尤其是这群士大夫们,孔夫子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所以对鬼神之事要敬而远之。

台下有个人面色涨红,不停的拍着手,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激动,这个人是黎牙实,他可是受害者,年轻时候因为无法和爱人长相厮守,一怒之下发了誓,终身不婚侍奉神明,结果这个誓言,成了枷锁,成了禁锢。

后来黎牙实的爱人投靠了他,又背叛了他,黎牙实更觉得当初自己的誓言,简直是愚蠢至极。

林辅成和李贽这番言论,放到泰西,可以立刻原地成为圣人了。

“绥远是大明的绥远,绥远饱受其害。”林辅成看台下众人的反应,就知道他们对这件事其实没有多少热情,但林辅成还是说出了他们讨论这个问题的目的,为王化绥远摇旗助威。

林辅成和李贽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笑了起来,对于台下的反响平平,这二人早有预料所以才会露出笑容。

“我知道,你们可能会说,今日聚谈,就谈这个,着实是无趣了些,的确,这看起来的确非常的无聊。”林辅成笑着说道:“那么接下来,我们做个小游戏,你们在生活中,没有发生过以下这些事儿的举手。”

“注意咯,是没有发生过,可以举手,你们可以用沉默,来抗议现实里的苦难。”

李贽在所有人完全了解了游戏规则之后,才开口说道:“第一,可言君之过,不可言师之错,现在没有经历过的举手。”

现场一片沉默,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台上的两个大师,这两个大师不是在讨论宗教吗?说的确实有道理,但现在这一个问题一出,现场所有的人,都立刻明白了,自己也是处于类似的压迫之中,而不自知。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真的是让人失望啊,所有人都发生过这样的事儿,简直是太悲哀了,君父之错可以指摘,但是老师有错,却不可以说,甚至连忤逆的心思都不能有。”林辅成喝了口水,看着台下众多儒学士。

“江陵公授业解惑,可言师之错!”朱翊钧大声的说道。

“不行,陛下有言,言先生之过者斩。”林辅成非常确信的说道,这是一记无意识的回旋镖,林辅成真的没想过黄公子是皇帝这么可怕的事儿,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林辅成当着黄公子的面,说了不止一次。

朱翊钧愕然,被这一记回旋镖打的晕头转向,他总不能直接告诉林辅成,他就是皇帝,他可以说吧!

光德书坊账上的银子,还是太多了!

李贽脸色一黑,这林辅成也就是仗着自己有点本事,陛下不做计较,否则一句面刺寡人之过者斩,把林辅成拉去砍了,都没人救他。

李贽立刻开口说道:“第二,容不得任何一点不同的意见,无论它多么的合理。”

李贽在转移话题,防止这个问题深入,林辅成可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就是指斥乘舆,那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了,可不是一句不知者无过就可以糊弄过去的。

第二个问题,引起了一些小声的讨论,似乎充斥着戒尺、训诫、怒斥等等字眼,其实从小开始,似乎都是这样的,从小开始,就学会了服从。

“这又是一个悲剧。”林辅成颇为感慨的说道:“看看吧,伱们还在嘲笑草原边民的愚昧,被喇嘛庙诓骗,诸位何尝不是呢,诚然,这些逼迫你们服从的条条框框里,有一部分的确是为了你们的学业,但这一部分有多少呢?”

“诸位心里自然有杆秤,会去秤一秤其中的对错是非,尊师重道,并没有错,但这种容不得一点不同意见的座师们,真的是为了你的学业吗?”

李贽叹了口气环视四周说道:“如果这些服从性的命令,有半数以上是为了你的学业,请举手,如果不是,只是为了所谓的权威,请沉默。”

答案又是一片的沉默,大家无视了黄公子,黄公子是天下少有的权贵,手眼通天,当代大将军府的纨绔,无论哪个教习先生,都不敢对黄公子如何。

但大多数的普通人,甚至是势要豪右,都经历过这些。

“两位大师所言,如同醍醐灌顶,我吴中姚氏,自诩书香门第,诗书礼乐簪缨之家,但以我求学而言,二位大师所言一语中的,若是真的为了我的学业也就罢了,幼时求学闻达之士,此人居然因为小妾难产而亡,泄私愤于我,幼时还不敢对父母言此事,生怕再招致责骂。”海带大王姚光启的弟弟姚光铭,站了起来。

姚家可是皇帝亲自圈定迁入京堂的富户,算是富甲一方的代表,姚光铭读书尚且如此,其他人就不遑多让了。

“到了这国子监,和进了阎王殿没什么区别。”姚光铭又抱怨了一句,可谓是口出狂言。

他已经无意仕途,但是国子监那些个魑魅魍魉们,还掌控着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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