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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八章 奇观正衙钟鼓楼(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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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那本奏疏的时候也是这个想法,但从司礼监拿到御前的时候,冯保确信,张居正知道这本奏疏,甚至可能这本奏疏就是在张居正的指导下完成的。

“啧啧,言之有物。”朱翊钧发现了梁梦龙写的奏疏,直指考成法的核心问题,那就是考成法高压下的官场生态。

这是张党的自我纠错,没有任何制度是完美的,这一点张居正很早就告诉了皇帝,而考成法的高压给大明官场带来了许多的好处,同样,坏处一样不少。

考成法破坏了大明原来的座师制,给大明百官带来了一个相对公平的竞争平台,而不再是给座师当牛做马才能换来可能的升转机会。

考成法是大明百官的废除贱奴籍之法,这大大的激发了官场的活力,与此同时,残酷的竞争开始了。

在高压之下,大明各级衙门都结成了不同的小团体,这些个小团体之间的斗争格外的残酷,是真正的你死我活,能者上庸者下成为了官场的基本规则。

如果仅仅是斗争也就罢了,哪里有人,哪里就有江湖,斗争和矛盾一样无处不在。

但现在这些个小团体的成员之间,开始了权力共享,这是张居正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现象,而且很快开始普遍了起来。

考成法的压力很大,一旦在限定的时间没能做完某件事,立刻就会得到下评,而攒够了三个下下,可能会面临牢狱之灾,而想要升转最少也要上评甚至上上评。

都是千军万马中卷出来的进士,谁还不是个人中龙凤啊!

为了卷赢对手,小团体之间,开始了互相行方便,就是你给我方便,我给你方便,这样一来,大家都方便,可以快速的完成朝廷的考成,办事的效率大大的提高,当然也带来了权责不明的巨大吏治问题。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件案子,往往都是窝案,牵连广众。

也就是说大明本身的条条块块,正在考成法的高压之下,块块正在快速的紧密的团结在了一起,这其实对朝廷而言不是一个好消息,这么继续下去,地方就会形成实质上的小朝廷,甚至更进一步,就是藩镇化。

因为梁梦龙观察到,这些个小团体之间,开始互相行方便了,不再局限于小团体的内部,往往以知府或者布政使、参政、按察使为一个核心组成的小团体之间,权利共享。

这样一来,看起来行政效率大幅度提高,但地方已经有形成合力的趋势,各地的巡抚甚至有可能被架空,或者干脆在裹挟之下,为了考成的上上评和地方成为了一个整体。

条条块块的条条,在块块的团结之下,开始失效,大明的行政力量会在‘块块’团结一致之下,快速失去,就像是开元盛世到天宝乱世一样的快速转变,这是张居正绝对不想看到的局面。

“这是一个很大很大的麻烦啊。”朱翊钧由衷的说道。

梁梦龙的这本奏疏上有张居正本人的浮票,按照张居正的说法,现象的确存在,而且问题非常严峻,需要立刻去解决,

一旦地方这种小团体之间的互相方便,成为潜规则,那么就是和座师制一样的危害,是制造离心力。

再发展些时间,抗命就会变成普遍现象。

梁梦龙和张居正这两个师徒,商量了很久,还真给他们找到了办法。

这个办法当然不是废止考成法,考成法可是大明行政力量恢复的重要政令,也不是进行高压改变,比如类似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瓜蔓连坐,这种高压,只会让地方更加团结,加速地方的团结一致,对抗朝廷。

梁梦龙、张居正给出的办法是短任法。

确切的说,一地三司使不能在一个地方六年以上,因为一旦超过六年,就会形成非常稳定的人事关系,这很方便结党营私,但是任期时间太短,权力就会被地方吏员完全掌控,再根据实践的经验,确定了六年到九年这个时间。

到了九年的时候,就是天大的事儿,也应该升转或者转任,不得再任。

这是为了避免地方以三司使为核心形成根深蒂固的小团体,一朝天子一朝臣,朝堂如此,地方也是如此,这样强行换脑袋的做法,就是逼地方进行新陈代谢,人员的流动,会限制这种小团体之间的互相行方便,危害就小的多了。

大明条条也不至于失效。

朱翊钧想起了新都杨氏案中的前四川巡抚罗瑶,罗瑶是湖广人,是张党的嫡系中的嫡系,到了四川,面对近乎于铁板一块的四川地方,意志不坚定的罗瑶选择了投降,贪腐了三十六万两白银,最终声名狼藉,被皇帝褫夺了官身和功名。

梁梦龙综述的问题是客观存在的,而办法是极为有效的,能架空巡抚的只有三司使。

“下章内阁知道,明日此事廷议,司礼监把奏疏多抄一份,放在朕的案前。”朱翊钧额外交待了一下,这本奏疏要放在面前,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一件事,那就是矛盾相继释万理,一个矛盾解决会有新的矛盾出现,没有任何政令可以推行下去就高枕无忧,坐享其成。

贱儒们总是法三代之上,希望有一个万世不移之法,但事实上,不存在。

考成法也需要修修补补,才能持续发力。

“臣遵旨。”

张居正对考成法的修修补补很快就通过了廷议,而且吏部马上开始了行动,对久任超过十年的地方官展开了升转或者转任,这一轮快速的人事调动,吏部显然是早有准备,对于考成法之弊,张居正也不是毫无察觉。

朝堂上没有党锢之祸,张居正有更多的精力放到吏治和制度完善之上。

万历十一年四月初七,一辆马车从通州水马驿出发,车上是大明广东巡抚王家屏,他还带了两个人,万文卿、伍维忠,这两个人初任广州市舶司的监当官,因为连续的上上评,已经成为了一方知府,这个升转速度已经很快了。

万文卿、伍维忠两个人最大的爱好就是逛青楼,他们离开京师的目的,就是去广州逛青楼。

王家屏用尽了全力,才制止了二人逛青楼的做法,现在他们只能眼馋了。

“京师真的是日新月异,我们离开的时候,朝阳门外的民舍,离通州还有很远很远,现在都连成一片了。”万文卿看着窗外,感慨万千的说道。

物是人非,沧海桑田,京畿的变化之大,让二人有些触景生情,当年离开的时候,虽然称不上破败,但远没有现在繁华。

“我入京后,要去解刳院看望一位故人,你们两个人就不要去了。”王家屏看着两个弟子十分确信的说道。

伍维忠眉头一皱的说道:“范应期吗?老师,你天天在广州府装糊涂,到了京师,也可以装一次糊涂,范应期的问题不小,和他产生瓜葛,对老师不好,他关在解刳院里,你去看他,陛下怎么看你?”

“老师,装一次糊涂吧,就这一次。”

王家屏叹了口气说道:“对,就是他,我其实在入京的路上也在犹豫,犹豫再三,还是要去,不去麻烦更大。”

“不去麻烦更大?”万文卿眉头紧皱,这话让他有点糊涂。

“我和他是好友,无论我去还是不去,都是问题,两害取其轻吧,因为我不去,就是不信不义,朝中的那些个道德的卫道士们,就会对我口诛笔伐,我倒是不怕他们,但我不去,就说明我有问题,这才是最难过的关。”王家屏叹了口气,这个范应期不检点,连累了他。

王家屏看着两个弟子一脸迷茫的样子,叹气的说道:“我知道伱们不明白,我不去说明我在怕,怕什么?怕牵连到我身上,说明我心里有鬼,我问心无愧也会变成有问题,所以必须要去。”

“去了可能会牵连,不去必然会被牵连。”

大明的科道言官最惹人厌的就是诛心,你不敢去看望故人,就是怕引火上身,就是心里有鬼,就是有问题,至于问题是什么,你倒下了自然就暴露了!科道言官的思维,惟在这一层能够如此跃进。

万文卿思索再三说道:“去之前,还是先找一趟党魁吧,让他拿拿主意。”

“王崇古已经在逐渐舍弃晋党了,虽然大部分的晋人都没有察觉到,但我看出来了。”王家屏两手一摊,对王崇古的转变,他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崇古抛弃晋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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